云初從馬肚子底下抓住馬鞍子小腹用力一下,身子又重新坐在了馬背上,這幾下,頗有些兔起鶻落的回紇人風采。
自從會走路,云初就開始學習如何不從羊背上掉下來,自從可以騎馬,云初就一直在研究如何不從馬背上掉下來,今天,這一身技能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老羊皮收回鞭子之后就不再動彈了,坐在兩個駝峰中間把目光放在藍天上,思緒看起來變得很長。
“我的名字叫做石磐陀”
老羊皮沒頭沒尾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云初聽不懂,卻沒有發問,這個
時候,就需要老羊皮自己把話說出來,一旦打斷他的思緒,他可能就不愿意說了。
可惜,老羊皮說了名字之后,就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龜茲距離云初所在的地方不過一百八十里地。
兩個人走了兩天才看到地平線上的龜茲城,至于背后的天山雪山,好像沒有什么變化,區區一百八十里的距離不足以讓它有什么變化。
環境沒有太大的變化,人卻多了起來,道路上滿是駝隊與成群的牛羊。
六月初的龜茲城外,麥苗已經長起來,從城下一直延伸到大地的盡頭。
這或許就是這片大地上最大的一片人為景觀,至于殘破的龜茲城在這么大的一片麥田面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來到了龜茲城,喜怒無常的老羊皮終于表現出來了一點愉快的模樣。
“這些麥田全是屬于龜茲鎮的,你小心不要讓馬糟蹋了糧食,會被軍隊拉去砍頭的。”
云初不知道睿智的老羊皮為什么又會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話,正在他絞盡腦汁的想著怎么回答的時候,又聽到老羊皮說。
“唐人對于糧食的珍惜程度,是我們西域人所不能及的,人人求而不得的糧食,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可汗眼中,竟然是祭祀的東西,一把火就那么白白的燒掉了。”
云初用不解的目光瞅著老羊皮,很久很久以前啊,云初遇見過崇洋媚外的人,沒想到,他會在龜茲城下遇到同樣的人。
誰說胡人就隨意浪費糧食了至少他沒見過,塞來瑪啃過的骨頭狗都不吃,娜哈吃旱獺的時候,連掉在羊皮上的肉渣子都不放過,甚至會趴下去舔羊皮上殘存的旱獺油脂。
“云初你把這身衣衫換掉吧”
老羊皮說著話就把一個羊皮包袱丟給他。
“記得先去水渠邊上洗個澡好好洗,把你黑油油的脖子洗干凈
要不然就算是穿上了唐人的衣衫,人家也會聞到你身上的腥膻味道。”
云初抱著包袱再一次愣住了,他發誓,在所有胡人中,絕對找不出一個比他更愛干凈的人了。
他不僅僅是脖子黑,臉也黑,手也黑,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不論是誰在高海拔地區整日頂著紫外線放牧干活,都不可能變得白皙。
他實在是想不通,以老羊皮的睿智,他竟然會對唐人的一切崇拜到這種地步。
龜茲這里的雪山水冰涼刺骨
等云初從胡楊林里再一次走出來的時候,老羊皮的眼珠子好像都不會轉動了。
云初低頭打量一下自己的穿著,好像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上身就是一件棉布短褂子,下身就是一條肥碩的棉布大襠褲,腳上穿著一雙不分左右的黑色麻鞋,再加上梳成馬尾巴的半長頭發,除過讓云初看起來利索一些之外,文弱一些,沒有太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