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在尸骸跟血水中一步步前進,就在他疲倦的快要倒下的時候,阻擋在他面前的盾城,忽然間就消失了。
陽光從前方大樹的縫隙里透過來,云初就坐在斑駁的光影里,掏出一根自卷的大喇叭,撿起一根還在燃燒的火箭,點燃了煙卷,痛快的抽了一口。
煙渣子進了嘴巴,云初吐一口唾沫,滿是氣泡的唾沫里帶著血絲,被陽光照耀的如同血絲綢瑪瑙一般熠熠生輝。
九十九條好漢就剩下七八個或者十一二個,如果云初愿意去尸體堆里翻找一下,可能還有更多的部下還活著。
云初此時沒心情去翻找活著的伙伴,只想把眼前的這口氣給喘勻了,好去見李治。
此時此刻,云初其實挺感激武媚跟李弘的,不管怎么說,直到目前,這兩個人都沒有瘋,基礎的理智還在,他們兩個只想用一場遠在虎牢的戰爭來來決定權力的分配問題,說實話,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云初沒打算幫助李弘將武媚弄成喪家之犬。這一點上他與溫柔,狄仁杰的意見是一致的。
自從皇帝在泰山隨便把人丟下懸崖的時候,他們三個就不再認為天下一統,皇帝獨攬大權是一件好事情,擁有絕對的權力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那是神,是非常恐怖的。
如今的大唐過于強大了,當李弘成為這個大唐至高無上的君主之后天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神其實都是神經病,不管是東方的神,還是西方的神都是神經病,對于這一點,云初有足夠多的實例可以證明。
在李弘跟武媚之間還在為至高無上的權力爭奪的時候,云初,溫柔,狄仁杰已經開始迎接一個權力分散卻能在一個食槽里吃飯的新大唐了。
在云初看來,后來出現的"牛李黨爭"雖然被史書批駁的一無是處,人人都覺得就是黨爭徹底的斷送了大唐的未來。
對于見慣了后世更加殘酷的黨爭的云初來說,以牛僧孺,李宗閔等為領袖的牛黨與李德裕,鄭覃等為領袖的李黨之間的爭斗,真是太小兒科了。
只要不讓一個黨坐大即可,云初覺得自己這幾十年來培育出來的酒壺官們能隱秘的做到這一點。
一根煙抽完,云初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此時,九成宮里除過溫柔帶領的十余萬很守規矩的長安百姓之外,已經沒有啥人了。
那些人已經去迎接自己新的戰斗去了。
云初丟掉煙屁股站起來,把手中的馬槊交給了殷二虎,也把身上的馬槍一并交出來,再看一眼已經戰死的烏雅馬,他就一步一挨的走上了涼風殿的臺階。
此時,他整個人已經被血浸透了,渾身疲乏無力,上好的牛皮靴子里也灌滿了血,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血腳印,同時靴子還會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嗯,這毫無疑問是實力的表現。
涼風殿距離平地不過二十八個臺階,據說這跟二十八宿有關,每踏上一個臺階,就等于踩踏著一個值日星宿。
等云初上到涼風殿臺面上的時候,大宦官和春抱著雙手站在大門口,等疲憊的云初來到他面前的時候,和春恭聲道:"陛下已然安寢,藍田侯請回。"
云初停下腳步直愣愣的瞅著和春道:"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阻攔某家?"
和春正一正自己的黑色烏紗帽道:"規矩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