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郡郊外,雖然有李明德的照拂,山牙子溝的災荒情況,要比其他的小村落好上很多。
但是,隨著流民的不斷增加,他們也開發現了山牙子溝。
村正組織鄉民日夜把守村口,短暫地震懾住想要沖進來的流民。
然后那些流民的眼神如同山間的惡狼,讓村里的人晝夜難眠。
鄧寡婦和隔壁的老婆子心照不宣地住到一起。
巡邏只能攔住大規模的流民,防不住偶爾一兩個想溜進來鋌而走險的人。
像他們這樣,家里沒有男人的家庭就極其容易成為賊子的目標。
這種艱難時刻,自然是要抱團取暖的。
老婆子幫忙照顧鄧寡婦的兒子,鄧寡婦則去村里頭打探消息。
“聲音小點,你兒子睡著了。”
鄧寡婦放心關門的動作,她連油燈都沒舍得點,就著明亮的月光,輕聲和老婆子說起現狀。
“李郎君還在河中府,沒有回來,據說是在州府施粥。村正剛才說,不許村里人外出,今天早上從外頭來了一伙賊子。”
鄧寡婦的眉頭緊緊皺著,臉上是藏不住的憂慮:“那些人說是什么紅蓮教,信奉紅蓮娘娘,每當月亮升起時,就會舉辦祭祀活動。”
老婆子活到這個歲數,經過不少事,聽鄧寡婦這么一說,心里便響起警鐘。
“求神拜佛,不如信自己。每到災年就會冒出些牛鬼蛇神,你萬萬不可入了套!”
“我知曉的。”鄧寡婦沉默了一瞬,聲音放得更加低了,“其實,我剛才偷偷溜出村子了。”
老婆子大駭,狠狠在鄧寡婦的頭上敲了一巴掌:“你要是不想活了,干脆帶著你兒子一道去死!”
鄧寡婦渾身微微有些發抖:“看見他們,用孩童和女子做貢品。然后就架起一口大鍋……”
“別說了!”老婆子緊緊捂住鄧寡婦的嘴,鄧寡婦抖如篩糠。
老婆子把鄧寡婦攬入懷里,像哄孩子睡覺一般,邊拍邊哄:“咱們跟著村民在一起,他們不敢隨意沖進來的。等李郎騰出手來,我們村子就會安然無事。”
“老嬸子,如果我死了,求求你照拂一把我兒子,他才那么小。他命不好,投身到我的肚子里,一天福都沒享過……”
老婆子渾濁的眼睛里泛起淚花:“別胡說!你我都是有大運道的人,那時候都難成什么樣了,都出現了天乙貴人?!實在不行,我們就去朔州,去云州總能有一條活路。”
這一晚上,倆人都沒敢閉上眼睛睡覺。
天剛蒙蒙亮,村口的鑼鼓就響了起來。
刺耳的鑼鼓聲,打破山間的寧靜。
村里的壯漢拎著鋤頭就沖了出去,像鄧寡婦和老婆子這樣的老弱婦孺,則聚成一團,在遠離村口的地方,靜靜地看著。
“我們是紅蓮教!人間皆苦,大道朝天。信奉紅蓮教,修此生,度來世!你們莫做無謂的抵抗。”
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插著腰大聲喊道,只是他瞅村民們的眼神,像是在瞅行走的肉。
村正沒有跟他們多口舌,直接下令,讓村民們做好干架的準備。
形勢萬分緊急,一觸即發。
鄧寡婦把兒子塞到老婆子懷里,自己則抄起家里唯一的一把鐮刀,擋在老婆子身前。
“老嬸子,待會兒打起來,你就帶著孩子往山里頭跑。山里頭有豺狼,你們進山也許活不了。但若是留在山下,那就一定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