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冥鎮的道路是寬闊的,可依舊車水馬龍。
在經歷兩波堵車后,諸葛瑜終于回到長平坊。
院子里的老樹似乎又長高了,站在坊門口,都能瞧見頂端的綠意。
“耿大娘?”
院子門口,站著一個胖胖的婦人,她手里拎著竹籃筐,用藍色頭巾包著頭發。
看到諸葛瑜回來了,耿大娘笑了笑,只是眉眼間帶著一絲憂慮:“諸葛先生,我來給你送點柳蒿芽糍粑。柳蒿芽是鄰居們一起上城外采的。”
“多謝。”諸葛瑜接過竹籃筐,往日舌燦如花的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耿大娘一家都是京都人,聽說,他們家四郎還留在京都。
京都里,一定還有他們的親朋好友吧?他們是不是很擔心?
耿大娘垂下的雙手不安地揉捏著衣服下擺,她張了張口,特別為難地小聲道:“您有沒有內部消息?京都如何了?”
諸葛瑜暗嘆,果然是為了此事:“您和云國公有關系,憑借這層關系……”
耿大娘把頭搖得飛快:“可不能去問云國公。她家大郎還在京都呢,我去問她,豈不是戳她的心?”
“她家大郎沒走?”諸葛瑜愕然。
“沒走。一直都在京都。”
諸葛瑜思緒翻涌:“京都情況不好不壞。亂軍試探過攻城,但沒成功。”
“那就好,多謝諸葛先生。”耿大娘謝過諸葛瑜后,一溜煙地跑回耿家大院。
門一關,耿大娘背靠在木門上,把拳頭塞進嘴里,堵住即將脫口而出的嚎哭,眼淚卻像決堤般瞬間模糊她的視線。
“娘?娘,你怎么了?!”
耿家大郎二郎見阿娘哭得這般撕心裂肺,眼眶瞬間就紅了。
“娘,是因為四弟,因為京都嗎?京都是不是要不好了?”
“娘,不如我們去請命吧?請云國公出手,一定能保住京都。”耿二郎開口道。
啪!
耿大娘狠狠給了耿二郎一巴掌,哽咽著痛罵:“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你以為你是誰?動不動就去請命,你是在威脅云國公嗎?”
耿家二兒媳婦擔憂地看著耿兒郎,不敢上前勸婆婆。
耿大娘心痛如刀絞:“救京都!說的那么輕巧,拿什么去救?還不是要拿云州兒郎的命去救?”
“你若是忘了云州大戰時,云州是怎么孤立而無援的,你就去看看城外的英雄陵園。你去問問他們,問問那些長眠地下的人,他們愿不愿意讓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孩子去救京都?”
云州上下,對大周是有怨言的,不,甚至是怨恨的。
你視我們如草芥,讓我們在邊關自生自滅,讓我們以血肉之軀阻攔敵人。
我們如雜草一般,堅強地在這片土地扎根,我們迎來我們的太陽,我們的希望。
可大周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射下這輪太陽!
在這輪太陽帶領云州全體,取得前所未有的輝煌成就時,大周皇帝卻吝嗇地連口頭的表彰都不肯給。
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連帶著,他們對京都的百姓的感情也復雜起來。
京都百姓是溫室里的嬌花,云州百姓是任人踐踏的野草。
讓野草去救嬌花,野草愿意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