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見地。”王績雙眼一亮。
柴令武加重了語氣:“喝酒,其實喝的就是一種情懷。心情好,哪怕是臭水也喝出百年老酒的味道,心情不好,哪怕是千年老酒,你喝出來的是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慶功飲酒,是慶功酒;借酒消愁,是滅愁酒;好友來訪,知己對飲,是知音酒;好友餞行,是送別酒;黯然**,是黯然**酒;將士痛飲,是烈酒、殺敵酒、壯行酒…死囚行刑,是斷頭酒…”
“所以,酒的好壞尚在其次;喝酒時情懷,才是酒的真正味道。所以,我好酒,但是對酒卻從不挑剔。”柴令武飲酒一口,神情寥落,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此時喝酒,乃是思鄉酒、思親酒!”
“好詩、好詩!高論、高論!”王績早已被他這段話所吸引。
墨淚兒似是被觸及了情懷,怔怔沉思、神思不屬。直到王績贊嘆連連,才如夢初醒。
“高論?何謂高論?”柴令武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所言種種乃是真正的喝酒,因諸般不同心境,借助美酒品出人生百味!這便是酒中君子!一百個酒中君子喝酒,能喝出一百零一種滋味,蓋因心境不同也!”
“酒,沒有貧賤富貴,酒中君子也不分乞丐高官。懂得喝酒,懂得以本心喝酒,就是酒中君子。”
王績眉梢一挑,眼中光芒一閃,脫口道:“有見地,太有見地了!酒中君子如若鐘子期,與學識無關、見識無關……一切隨心。”
柴令武呵呵笑道:“若不能隨心飲酒,且在喝酒之前,還要賣弄什么問酒、賞酒、鑒酒、品酒學識,并以此為雅的人,實則根本不懂酒,無非是以酒為道具,來展示自己所謂的才華罷了。這種人,哪怕是君子,也要在前頭加上一個偽字。”
“我也厭惡那些偽君子。”王績哈哈大笑,說道:“小兄弟真是我道中人,只可惜我輩生不在魏晉時期。”
“曹魏風骨,我佩服!晉有什么風骨?”柴令武冷冷一笑,道:“在八王之亂的沖擊下,晉朝君臣逃到長江以南,說好聽是烏衣渡江!但實則是畏死潛逃。”
“那些南渡的蛀蟲逃到南方以后依舊竊居高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做不理,視若無睹,反而把實實在在做事、解決民間疾苦的人視為俗人、庸人排擠。”
“烏衣巷第一豪門家族的謝萬,帶兵北伐,身為主帥,卻從不和將領接觸,也不討論軍情,整天吟詠嘯歌,一副隱世高人做派。而他能當上北伐軍主帥,就是因為他的隱世高人做派為他在士族階層中贏得了很高的聲望,結果謝萬帶領的北伐軍和敵人一觸即潰。”
“反之,東晉中興之臣桓溫是萬中無一的實干派之一,多次帶兵打敗北方胡人,然而因為從不參加‘清談’,注重實干而被士族孤立排擠。”
“所謂的晉之風骨,說好聽是崇尚自然、追求本我和個性,其實質就是自甘墮落、逃避現實、自暴自棄、混吃等死的不負責行為。這種人就該砍上千刀,埋到地里當花肥。”
眾人瀑布汗!
梳理始終,王績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他現在明白知道柴令武的意思了。
如果由柴令武直白來說,那就是:賤人就是矯情。
你王績不知道酒是什么,你有什么資格把酒分出三六九等?你連酒的本質都不知道,卻當眾祭奠酒友,這不是矯情是什么?
魏晉風骨是一群逃避現實不負責的賤人搞出來的,那么,你王績推崇他們,就是捧賤人臭腳的賤人!
王績咬牙切齒,
這混蛋
虧老子還當他是酒友呢。居然在不知不覺把老子臭罵了一頓。
正要找人算賬,只聽咕咚一聲。
柴令武摔下了舞臺。
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