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布滿絨毛的爪子穿透道袍,青灰色道靴里伸出圓滾滾的肉墊,掌心的白嫩肌膚被黑白相間的毛發吞沒。
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搖晃起來,意識深處有團溫熱的獸性在瘋狂翻涌,仿佛刻印在基因里,沉睡千萬年的野性記憶被驟然喚醒。
“這是……”
“我成了熊貓?”
小道士雖然心里驚懼,還有點著急慌亂,可依舊還能冷靜思考,因為這是夢里,還不算什么……
還不太算什么……
當巨型熊貓的利爪擦過同伴肩頭,濺起的血珠落在枯葉上的瞬間,小道士感覺后頸的皮毛猛地炸開。
一股原始的沖動如同山洪沖破堤壩,他低吼著從灌木叢中撲出,前爪重重踏碎滿地月光。
往日熟悉的手段和本事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撕咬、抓撓、翻滾的本能——
這具軀體比他更懂得如何在廝殺中求生。當他的牙齒咬住巨獸腳踝時,咸腥的血味刺激得瞳孔驟然收縮,徹底將那個躲在角落的人性的純善與怯弱吞噬在獸性的狂潮中。
巨型熊貓掄起磨盤大的爪子劈頭蓋臉砸下,爪風裹著腥氣帶得枯葉簌簌墜落。
最敏捷的熊貓側身翻滾避開,鋒利爪尖在地面犁出三道半尺深的溝壑,另外兩只熊貓默契地一左一右撲上去撕咬巨獸后腿,卻被它粗壯的尾巴橫掃過來,重重甩在巖壁上,悶哼聲驚飛了林間宿鳥。
三只熊貓剛撐起身子,巨型熊貓已如小山般壓來。
其中一只熊貓急中生智,前爪抱住巨獸前腿借力翻身,騎到它背上又抓又撓,可巨獸猛地直立起來,狠狠將后背撞向大樹,熊貓被夾在樹干與巨軀之間,喉頭發出痛苦的嗚咽。
剩下兩只熊貓趁機咬住巨獸耳朵和尾巴,卻被它瘋狂甩頭甩尾甩脫。
巨型熊貓張開血盆大口咬向脖頸,千鈞一發之際,最先閃避的熊貓抓起枯枝戳進它眼睛。巨獸痛得怒吼震天,一巴掌將熊貓拍飛三丈遠,撞斷碗口粗的竹子才堪堪落地。
三只熊貓渾身是傷,卻仍圍成三角陣型,毛發間滲出的血染紅了黑白相間的皮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小道士的視線里血霧與毛發紛飛,巨型熊貓的嘶吼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牙齒咬進過多少皮肉,也不知利爪多少次擦過自己的肚皮,只知道當獠牙刺破對手喉管時,溫熱的血濺在臉上的觸感,以及鼻腔里濃烈的鐵銹味,都讓他渾身戰栗又亢奮。
戰斗的本能驅使著他,機械地撲咬、翻滾,躲避著巨獸的攻擊,又瞅準時機發動反擊。
也不知過了多久,廝殺聲漸漸停歇,戰場的喧囂在他耳中變得模糊。
小道士一個恍惚,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眼前的景象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原本激烈打斗的三只熊貓都消失不見,只剩下那只巨型熊貓,正站在月光下舔舐著傷口,發出低沉的嗚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