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早停了,外面被月光照的透亮。
出門到溝邊隨便找一塊被雨水淹的泥地,一鐵鍬下去,翻開,蚯蚓亂爬。
等破瓦罐里細蚯蚓裝滿,他抱起那堆栓好卡子的樹枝,往村頭小河而去,
茅塘村很小,一共不過百來戶,坐落在空闊山坳里,因地勢緣故,住的大多分散,東一片西一片的,其中他家住在最東頭邊緣,旁邊挨著的另一戶,則是劉劍兩口子。
三、四米的無名小河,繞著村東頭流過,能遙遙看到透出昏暗光線的小院,這個距離讓他心安。
蚯蚓扯成小截,串到篦子削的卡上,然后沿著河邊,把樹枝插水里,系著繩子的卡子則垂進水底。
是前世看過的一個簡易抓泥鰍的方法,山坳里塘多河多,魚雖沒多少,但泥鰍、黃鱔這些卻不少。
幾十根卡子下完,他回家坐床邊,邊看著倆娃邊瞌睡。
迷迷糊糊聽到遠處雞叫,他睡眼惺忪站起,看窗外已經蒙蒙亮了。
給睡覺不安分的倆娃重新掖好被子,他從院里找出個廢舊竹籃,還沒走到小河,看見對岸水邊趴著個瘦小身影。
“向河哥!”
秦向河走近,瘦小身影發現后,立刻爬起,笑嘻嘻的打招呼。
“哦,泥冬啊。”
眼前這個十四、五歲,渾身泥猴子的少年,叫高冬,父母早逝,一直跟著爺爺奶奶,
小學沒讀完,高冬就輟學,很小便跟著老人下地干農活。
農閑了,愛上樹掏鳥,要么下河摸魚釣黃鱔這些,整天身上跟泥巴糊的,所以村里都喊泥冬。
秦向河賭錢,十賭九輸,偶爾老天開眼,也能讓他贏一次,馬上就燒的不得了。
贏錢回來,路上若遇到搗鼓這些的泥冬,他就拽出一、兩塊錢來買條魚啊、鳥啊啥的。
再之后會另外給泥冬點錢,讓其幫忙跑腿去村西頭打點散酒,這樣晚上就能召集狐朋狗友來家里海喝一頓了。
“耍錢剛回來嗎!夜里下過雨,我掏了幾個大的,要不要給你留一條。”
隔著緩緩流水,高冬拎起地上草繩,上面串著幾條粗長的黃鱔卷縮扭動。
見對面擺手示意,高冬沒失望,這個本來就沒什么人愛吃,也說明二哥沒贏錢,他拎著草繩跳下河沿,很快消失在半人高的雜草叢中。
大半夜過去,河水漲了些,好在秦向河昨晚下卡時,樹枝靠著岸邊。
開始拔的幾根,這剩光禿禿卡子,讓他不禁心中咯咚。
這時候條件艱難,他家更因這幾年賭錢喝酒的愈發如此,別說菜,連缸里面都見底了。
老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其實大寶出生后,他家是有三口人農田的。
以前雖說混賬,但有妻子督促,農忙時他也被強拉著一起下地,一年到頭是沒什么余錢,可至少糧食能自產自足。
細面、粗面、玉米面這些混搭著,吃不好,總歸不會餓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