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推開的時候,她沒有半分反應,依舊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一個被設定程序的機器,但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讓她多了一絲人氣。
女人很美,歲月仿佛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藍色的衣裙為她平添了幾分超凡脫俗的仙氣。
寧朝朝,原主的母妃,那個讓原主又愛又恨的女人,那個讓厲景帝沉淪多年仍念念不忘的女人,那個在別人眼中無比幸運而她卻無比痛苦的女人。
云洛曦同情她,卻更同情原主,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沒做錯卻要受到母親的虐待,那段痛苦的回憶里,原主在掙扎,在乞求,在一遍遍哭著喊母妃,又一次次遭受她的懲罰。
她像一個破碎的布娃娃,千瘡百孔,被任意擺弄,直到眼中的光慢慢消失。
所以云澤琛說原主小時候幫過她,她一點都不記得,因為她的童年回憶太過痛苦,只能記得給她帶來慰藉的光,如寧嘉樾。
寧朝朝終于停下了手中的筆,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對那幅畫很滿意。
“貴妃娘娘。”
冷漠的聲音在房間里驟然響起,寧朝朝嚇得手一抖,一滴墨汁正好滴在畫中人的臉上,毀了整幅《踏春圖》。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死死地看向她,在觸及云洛曦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時,神色一愣,隨即臉上的怒意變成厭惡。
“誰讓你進來的?給本宮滾出去!”
云洛曦站在原地,未動分毫,目光清冷地回視著寧朝朝,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除了他,誰會愿意來看一個蛇蝎心腸的人?”
寧朝朝聞言,臉上笑得嘲諷,“蛇蝎心腸?哈哈哈……”
她笑得彎下腰,許久,房間里回蕩著她悲戚又詭異的笑聲,“若不是他逼我,我何至于此?我蛇蝎心腸?你知道你父皇做過什么嗎?君奪臣妻,他更令人惡心!”
“嗯,是很惡心。”
“你……你說什么?”寧朝朝聞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云洛曦看向她的眼神是嘲諷,是厭惡,是悲哀,“你既然討厭他,為什么不反抗?”
“你知道什么?”寧朝朝發瘋般把桌上的筆墨掃落在地,“我用命反抗,可是他,大厲朝的皇帝,用他臣子的命威脅……”
她狠狠地瞪著云洛曦,眸底猩紅一片,“那是上百條人命。”
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她背負不起,她能怎么辦?
“所以你不敢報復他,只敢拿自己的孩子出氣,是嗎?”
“誰讓你是他的孩子!”
“也是你的孩子。”
“不!我討厭一切跟他有關聯的人和事,包括你!”
她大喊道,聲音尖利刺耳,看向她的眼神像是看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云洛曦倏地笑了,笑聲極其諷刺。
“定遠將軍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鬼都要被嚇死。肯定非常后悔自己曾經看錯了人,錯把魚目當珍珠。不敢把利爪伸向敵人,只敢折磨自己弱小的親生孩子,你不僅懦弱,你還惡毒。”
“定遠將軍何等驍勇善戰的人?聽說他還非常善良,經常捐獻財物去慈幼局,幫助失去爹娘的幼童。”
“嘖嘖,這么好的人,可惜眼光不好。”
寧朝朝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子微微發抖,“你住口!”寧朝朝厲聲打斷她的話,眼眶泛紅,聲音顫抖,“你不許提他!你不配!”
云洛曦冷冷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怎么?戳到你的痛處了?還是你覺得羞愧難當,無顏面對曾經深愛過你的男人?”
“你……你這個不孝女!”寧朝朝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云洛曦,眼中滿是怨毒,“我怎么會生出你這么個東西!”
云洛曦眼神一凜,語氣冰冷如霜,“你不配做我的娘親。你從未盡過一天當娘親的義務,你只是一個懦弱又殘忍的瘋子。定遠將軍要是泉下有之,知道你這么對待自己的孩子,你覺得他會如何想你?”
會如何想她?
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她仿佛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絕望。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阿年,我也不想那樣對她的。可是他逼我,他逼我……”
云洛曦靜靜地站立在一旁,冷眼看著寧朝朝的崩潰,心中那絲波瀾悄然出現又無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