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偷換概念的嫌疑,但祝紅陽卻也無法反駁,不由得苦笑不已。
輕輕按住祝紅陽的胸口,徐若琳飄身而起,輕輕擊掌。
詩兒手捧托盤走進來,筆墨紙硯俱全,一樣一樣擺在不大的書桌上,隨后默不作聲退出去。
徐若琳輕笑道:“你不是總說字如其人,字如其神,又是囑咐手下人多練字,又是考校別人的字,寫幾個讓我看看,你是什么樣的人!”
冷汗不知不覺淌下來,祝紅陽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毛筆字是個什么水平心里門清。
出身師范大學,書法和板書其實是必修課,不過當時電腦正在興起,學校抓的也不是那么緊,祝紅陽只能說,他會,但水平真的不敢恭維。
寫春聯寫莊園名字,為什么讓青浩寫,因為青浩寫的比他好,多明白的一個道理啊。
此刻佳人相伴,紅袖添香,筆墨紙硯,祝紅陽感受到的,不是旖旎是難堪,他的字能拿的出手嗎?
徐若琳也沒有催促,自顧自的鋪開一張白紙,用淡青色鎮紙固定,口中卻也沒停:“你的心不靜,所以需要先靜下心來。”
“華國傳統八雅,皆有靜心凝神之效,但你不會彈琴畫畫更不懂棋盤爭鋒,不會吟詩賞花更不懂品酒品茶,只有這書法,勉強能沾點邊……”
祝紅陽嘴里發苦,這么一說,貌似他和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四少爺,還真特么的相似啊!
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小看,不就寫幾個字嘛,祝紅陽搶上一步,從硯臺上拈起那支毛筆,入手一沉,好家伙,至少二十斤重,這還是毛筆嗎?
徐若琳故作沒看到祝紅陽古怪的神色:“這支筆,是二娘親手制作,取靈植同心竹為筆桿,填充以星辰天水,流蘇采七種靈禽羽毛而成,筆鋒是狼嘯天貢獻的狼毫!”
乖乖隆地咚,這是制作毛筆還是煉制法寶?
祝紅陽面對三尺長卷,手中筆重似千斤,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改寫什么。
徐若琳似乎早就知道一樣,緩緩道:“你就為我寫一首詩吧,這首詩無數人翻寫過,李白李賀溫庭筠陸游等等,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原詩!”
作為中文系出身的半個假文人,要是還不知道徐若琳說的是哪首詩,祝紅陽可以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得了。
公無渡河,漢樂府中最短的歌辭,只有十六個字。
關于這首詩,有無數仿寫者和評論,主流解析也分為對立的兩種。
一種認為這是一首愛情詩,與孔雀東南飛中歌頌殉情而死的劉蘭芝主題一樣。
另一種認為這是一首贊美孤勇者大無畏探索精神的詩歌,面對未知的前方,毅然前行。
但無論哪種解析,都無法改變全詩悲愴蒼涼的氛圍。
祝紅陽猶記得,當初講臺上,白發蒼蒼的老教授高聲吟哦此詩,以至于涕淚交加的場面。
手腕一沉,一氣呵成,白紙上多了四行大字。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
墮河而死,當奈公何?
徐若琳抿嘴不語,凝視這十六個字,任祝紅陽獨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