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朝廷宣布開拓西域,朝堂上下暗流涌動。
勛貴們暗中將莊田賦稅換成真金白銀,在蘇州、松江等地廣設紡織作坊;文官集團則鼓動江南富商入股,以宗族名義購置織機千余臺。
這些押在棉花羊毛上的賭注,不僅是對財富的渴望,更是一場關乎朝堂話語權的豪賭——若西域商路暢通,源源不斷的優質原料將涌入中原,織就的綢緞能遠銷南洋;可一旦戰事失利,投入的巨資便如泥牛入海,無數家族將在商海沉浮中轟然倒塌。
此刻聽聞西域大捷,眾臣緊握笏板的手微微顫抖。
他們比誰都清楚,這不僅是一場軍事勝利,更是打開財富之門的鑰匙。
河西走廊的駝隊即將滿載著西域羊毛、棉花歸來,紡織機臺將日夜轟鳴,綢緞莊的賬本上銀兩會如流水般增長。
那些曾在深夜輾轉難眠的擔憂,那些為籌措資金而絞盡腦汁的算計,都將化作數不清的利潤。
有人暗暗估算,僅羊毛一項,便能讓投資翻上十倍,而這還只是商路重啟帶來的冰山一角。
更重要的是,掌控了西域商路,就等于握住了帝國經濟命脈,在朝堂博弈中占據絕對上風。
然而喜悅稍縱即逝。
朱標繼續讀下去,神色逐漸凝重。
奏疏末尾,李祺詳細剖析西域局勢:吐魯番不過是東察合臺汗國西境的邊陲堡壘,其陷落猶如點燃火藥桶的火星。
真正的風暴正于蔥嶺以西醞釀——東察合臺汗國精銳盡出,汗帳內忽歹達的彎刀已斬落九顆牛首祭旗,鐵騎如黑云壓境,戰馬嘶鳴驚飛帕米爾高原的蒼鷹。
更令人心驚的是,忽歹達憑借“圣戰”之名,將分散的十八部凝成鐵索:從喀什噶爾的刀客到和田的駝隊首領,從哈薩克的弓騎兵到烏茲別克的火器營,十萬大軍裹挾著復仇的狂潮,揚言要將明軍徹底埋葬!
“陛下無需憂慮!”禮部尚書陳迪出列,聲音鏗鏘有力:“我軍橫掃哈密、蕩平吐魯番,不過月余。將士們士氣如虹,火器犀利無匹,便是鐵木真復生,也叫他有來無回!”
朱標的神色逐漸轉為堅毅。
相信大明戰兵!
更要相信李文和!
他想起李祺奏折中的豪言:“今我大明鐵軍,西可飲馬咸海,北可踏破金山!”
是啊,平安將軍在青海連戰連捷,徐輝祖、藍玉、傅忠等名將正厲兵秣馬,如此強軍在手,何懼區區西域?
宮外,歡呼聲如驚濤拍岸,自朱雀大街向九門擴散。
孩童爬上糖葫蘆攤的木架振臂高呼,老匠人拋卻手中的刻刀熱淚盈眶,連平日里端莊的繡娘都推開雕花窗欞,將繡帕化作揮舞的旗幟。
煙花在夜空炸開,將“大明威武”的吶喊映得五彩斑斕,在夜空炸成金色牡丹,轉瞬又化作流星墜落,將青磚黛瓦染成流動的霞色。
這一刻,乾清宮的燭火與宮外的煙火交相輝映,將“大明威武”的吶喊,永遠銘刻在承天盛世的歷史長卷之中。
而在千里之外的西域戈壁,一場決定絲路歸屬、文明走向的終極對決,正悄然拉開帷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