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麻里城頭的風突然轉向,卷著硝煙掠過李祺的甲胄。
他握著千里鏡的手始終穩定,鏡片里土耳其重炮的位置早已被神機營的哨探標記在沙盤上——那些泛著冷光的炮管在雪地里拉出的影子,此刻成了最醒目的靶子。
“傳令下去,承天炮預備。”李祺的聲音透過傳聲筒傳出,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他們之所以沒有增援,之所以任由平安死守,并不是準備舍棄他們,而是等著帖軍的炮兵率先暴露位置。
從一開始,李祺與徐輝祖就在沙盤上推演過無數次,知道帖木兒必然會動用重炮這張底牌,所以故意讓平安在第一道棱堡死守,用持續的抵抗引誘對方將炮兵投入戰場,暴露其方位與部署。
畢竟,這個時代,火炮的殺傷力,足以決定一場戰役的走向。
冷兵器的對沖、火銃的齊射,終究抵不過重炮的轟鳴,誰能掌握炮火的主動權,誰就能在戰場上占據絕對優勢。
帖軍的土耳其重炮與達克炮若是持續肆虐,明軍的棱堡防線遲早會被撕開,屆時便是全線潰敗的局面。
只要摧毀了帖軍的火炮,那這場兩國間的決戰,大明就輸不了!
沒了重炮的掩護,呼羅珊步兵的沖鋒不過是徒增傷亡,穆罕默德·蘇丹的小亞細亞軍團也會失去最鋒利的爪牙。
屆時明軍的火銃、火藥包與棱堡防線,便能重新發揮威力,將帖木兒的攻勢一點點瓦解,最終在這場決戰中站穩腳跟,贏下屬于大明的勝利。
棱堡下的炮火還在轟鳴,穆罕默德·蘇丹的笑聲隱約可聞,卻不知死神已在身后舉起了鐮刀。
李祺放下千里鏡,斷喝道:“對準帖軍火炮,給我狠狠地轟!”
神機營的炮兵陣地藏在阿力麻里內城的掩體后,五十門承天大炮早已褪去炮衣。
這些炮身鑄有龍紋的巨炮是工部多年心血的杰作,炮管比土耳其重炮更粗,炮尾刻著“承天年制”的字樣,每門炮需要三十名士兵才能操作,去年在漠北曾轟垮過安樂城的石城。
此刻它們被黑布遮蓋,炮口悄悄探出掩體,瞄準著兩里外的土耳其炮兵陣地。
“測距完畢,偏角三度。”
“火藥裝填足額,實心彈備妥。”
“各校尉聽令——”李祺猛地放下千里鏡,拔刀指向西方,“瞄準敵炮,齊放!”
五十門承天大炮同時怒吼,震得阿力麻里城頭的積雪簌簌墜落。
炮彈帶著尖嘯劃破長空,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灼熱的軌跡,像天神擲出的雷霆,直撲帖軍的炮兵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