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仆從軍被霰彈打碎了骨盆,雙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卻依舊用手臂在尸堆里爬行,直到被后面的人活活踩爛,骨骼碎裂的脆響混著血漿的擠壓聲,在炮聲的間隙里格外刺耳。
奴隸軍的沖鋒成了一場無休止的血肉消耗。他們的尸體在城墻下堆成數丈高的尸山,血順著尸山的溝壑往下淌,在山腳匯成暗紅色的沼澤,連空氣都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與焦臭味。
活著的人越來越少,卻依舊像被驅趕的牲畜般往前沖,有的被城頭的長戟釘在尸山上,身體還在抽搐,血順著戟桿滴落在沼澤里;有的掉進尸山的縫隙中,被周圍的尸體擠壓,口鼻里灌滿血與腦漿,最終窒息而死;還有的被火藥包的余波震碎內臟,七竅流血地倒在地上,身體迅速被后續的尸體覆蓋,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這場屠殺般的沖鋒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直到兩萬仆從軍與奴隸軍幾乎全軍覆沒,城樓下的尸山已與城墻齊平,承天大炮的炮口被血與碎骨糊住,火銃手的槍管燙得能煎熟雞蛋,城磚上的血垢厚得能沒過腳踝。
最后一名活著的仆從軍被長戟刺穿心臟,身體掛在戟尖上搖晃,血順著戟桿滴落在尸山之巔,像為這座由血肉堆成的山丘獻上最后的祭品。
皮爾·穆罕默德站在高臺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隨軍征戰多年,深知攻城戰的訣竅——消耗。
嘉峪關的軍械再多也有耗盡的一天,明軍再精銳也會疲憊,只要日復一日地用尸體堆,總能找到破綻。
這半個月來,他每天驅使仆從軍與奴隸軍輪番進攻,白日用云梯強攻,夜里用挖地道、架投石機騷擾,關城下的尸堆已經堆到了城墻的一半高,血腥味順著風飄進關城,連飛鳥都不敢靠近。
但今日,皮爾·穆罕默德的手指卻在劍柄上反復摩挲。
他收到了密探的消息:阿布德·拉提夫正在猛攻哈密,若讓那堂兄先破城,自已這半個月的消耗戰就成了笑話。
皇儲之爭,軍功是最大的籌碼。帖木兒帝國的基業由鐵與血鑄就,繼承人的資格從不是僅憑血緣就能決定,更需靠實打實的戰功彰顯能力與威望。
祖父帖木兒雖未明說儲君歸屬,但其畢生以征戰立國,對子孫的評判標準早已寫在累累戰功之中——誰能在對大明的遠征中拔得頭籌,誰能率先踏破嘉峪關、飲馬黃河,誰便能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帝國權力的頂峰,握住繼承權的鑰匙。
皮爾·穆罕默德身為嫡長孫,自恃血脈正統,卻深知阿布德·拉提夫在中亞戰功卓著,若此次東征被其搶得先機,自已的皇儲之望便會淪為泡影。
正因如此,他才急于攻克嘉峪關,哪怕付出巨大傷亡也在所不惜——在帖木兒帝國的規則里,沒有什么比“先入敵境”的軍功更能說服貴族與軍隊,也沒有什么比征服大明的榮耀更能鞏固繼承人的地位。
這場皇儲之爭,早已與對大明的戰事綁定在一起,每一次攻城略地,都是向繼承權發起的沖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