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豪面對陳青兕的咄咄逼人,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揭露了真實目的的憤怒,只是他的憤怒并沒有爆發,而是化成了悲憤:“陳佐史是高高在上的云雀,哪里知道我們田鼠的苦難。您說得對也不對,我們是為一口飯而活,這有錯嗎?人活著不就是為吃一口能夠活下去的飯?”
“我們什么也沒做,給官大爺當成狗一樣驅趕驅逐。想討取一口飯吃,卻讓三五人圍著打,我們不該反抗?難不成乖乖等死?”
“我是窮苦出身,最能體會餓著肚子的感覺。餓瘋了,什么都能干的出來。”
“陳佐史,你想必沒有見過餓到了極致,不得不吃觀音土充饑吧?再下去,我們真就要走到那一步了,用不了幾天,你再來此處,可能就會看到一地的尸體。”
“不是餓死的,是拉不出屎,活活憋死的。”
他說得涕淚橫流,訴說著大災時的景象,讓自己處于道德的制高點,表述自己的不滿。
聽到他的話,感性的紅衣女下已經微微動容。
周邊聽到鄒豪悲鳴的人,有的忍不住哭泣。
陳青兕卻道:“誰說戴縣令對你們無動于衷的?”
鄒豪眼中閃過一絲熱切,他在離開延陵縣之前已經收買了李津身旁的近臣,得知了驅趕乞丐流民的原因,只要領著人熬過月余時間,回到延陵縣,他依然是丐首,享受著乞丐們的孝敬。
只是有一點出乎他的意料,李津為了向朝廷使者展現一個富饒繁華的世外桃源,不但將乞丐驅趕了,還將一些游手好閑的流氓地痞,一些因意外身陷囹圄的窮苦人一并驅趕了。
他們與鄒豪形成了一道人流,涌向了義興縣。
鄒豪將此視為擴大實力的契機,收編流氓地痞充實自己的力量。隨即而來實力壯大衍生的食物不足,成為他最大的煩擾。
得到地方的救助支持也是迫在眉睫,這才有了今日的沖突爆發。
只要能夠渡過今日難關,那么他的實力將會上升一個檔次。
“只要戴縣令能夠給口吃的,我等愿意干任何事情。”
鄒豪將胸口拍得震響,混朝廷官府的接濟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那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半個月能夠完工的事情,他們能吃上三個月的飯。
當然真正的大頭并不歸他們,卻也心滿意足了。
陳青兕很平靜的說道:“伱高興的有點早了,在下可沒說讓你來統領這支隊伍。今日你聚眾鬧事,犯了大忌。如果你得不到縣令的諒解,但凡跟隨你的人都得不到官府的救濟,我們會在你們之中,選擇一個有威望有擔當之人,統領愿意聽從號令的百姓。”
鄒豪如受五雷轟頂,他有今日的一切,全靠手上這些聽話的乞丐。
在多年前,他領著一群船工盤踞延陵縣的時候,靠的確實是義氣,然而這些年過去了,過慣了安逸日子,維持眾弟兄之間關系的唯有利益。
絕大多數的人跟著他這個丐首僅是因為能夠吃上一口飯。
在這個危機的時候,如何有人能夠帶領他們吃飯,自己這些年累積的東西就要崩塌了。
一瞬間,鄒豪跪伏在地:“懇請陳佐史為小人說情,小人是豬油蒙了心,才有此荒唐之舉。小人愿意聽候差遣,不敢有任何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