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論欽陵是深有體會,與之對仗的蘇定方已經很少沖鋒陷陣了。但只要他親臨戰線,兵卒的氣勢斗志完全不一樣。
同樣的兵,在他人麾下與在蘇定方麾下就是有不一樣的效果。
“可蘇定方退回鄯州已經有兩個多月,他大部分時間居然住在安集大使府,這就非常反常。我們人無法探得確切消息,卻從旁得知安集大使府用炭數量是以往的五倍還多。”
“蘇定方不是安于享受之人,他府中也沒有多余的傭人,根本用不到那么多的炭。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病了,身體受不住寒氣。”
噶爾東贊說這話的時候,言語里溢出掩飾不住的喜悅。
蘇定方不死,他都要頂不住了。
論欽陵也想到先前的戰役,蘇定方確實極少出現在前線,真正負責進攻的是對方麾下的幾員大將。
其中王孝杰、拓跋俊、席君買是老熟人。
另外黑齒常之、程務挺是新人,從東北調來的將官,表現的都很出色,但都未讓他感受到那股壓迫式的威脅。
莫不是那時候,蘇定方身體已經有了異樣?
論欽陵道:“其中會不會有詐?”
對于唐軍,他是一點都不敢大意。
噶爾東贊道:“我們的人也不敢輕信,向阿父匯報之余,繼續探查消息。就在不久前,唐將王孝杰背著一頭猛虎入鄯州,引得了圍觀。原因竟是要為蘇定方驅風寒……”
論欽陵聽著再次傻眼,這什么跟什么?
如果說蘇定方為了局勢穩定,隱瞞自己的病情,那就不應該出現這事。
可要說這是計策,這又是哪門子計策?
噶爾東贊道:“我兒在調兵遣將,臨陣對敵極有天賦,為父是望塵莫及。不過對于細節人心的把握還得多多在意,切記一點,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的目光不能僅限于蘇定方、陳青兕這些厲害的對手身上。”
“與強者交鋒,確實是一種享受。但享受很難獲得最終的勝利,真正勝負的關鍵大多都在弱者身上……”
“王孝杰此人忠勇勇猛,粗中有細。只是他的細,并沒有用到正途,而是用在了溜須拍馬之上,但其實他拍馬屁的手段并不高明,常鬧出一些笑話。不過他對蘇定方的心思是毋庸置疑的……此番上山獵虎,必然是他個人行徑。”
“鬧得這般轟轟烈烈,也是他的一種手段。并不高明,卻很實在。”
“若無王孝杰這事,阿父還不敢確定真假,有了王孝杰,阿父覺得蘇定方也許真的病了。”
論欽陵對蘇定方已經生出了一定的敬意,但在國家大局上,這點佩服,微不足道,目光也漸漸堅毅,道:“阿父,您說,應該怎么辦!”
噶爾東贊道:“再戰,不能讓蘇定方有安心養病的機會,我兒繼續南下。如果蘇定方復來,老規矩,跟他耗。如果不是蘇定方,就是展現我兒能力的時候了。敗給蘇定方,那是情有可原。敗給其他唐將,那我們吐蕃,只能死守高原,一起去跟偉大的松贊干布謝罪了。”
在所有唐人的典籍中,對于吐蕃的記載都是吐蕃之盛,皆賴噶爾東贊之力,由此可見噶爾東贊的能力是得到吐蕃與大唐敵我雙方的認可的。
松贊干布固然是吐蕃最優秀的君王,但他死得太早,只是打了一個地基,真正奠基的還是噶爾東贊。
不過在噶爾東贊心中,松贊干布卻是吐蕃唯一的贊普,他這一輩子誓死效忠的人。
論欽陵道:“阿父放心,只要對手不是蘇定方,兒有信心取勝。”
“好!”噶爾東贊道:“后勤這方面你無須擔心,唐廷通過這次封禪展現了他可怕的力量,也成功引起了大食國的忌憚。只要是打唐廷,能夠消耗唐廷的實力,大食國不會吝嗇一些物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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