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十幾匹駿馬進入復州境內,速度不快不慢,在熱氣蒸騰的地面刨起沙礫。
李桃歌頭戴斗笠,面遮紗巾,騎馬走在隊伍最中間,旁邊是周典,袁柏,賀舉山,鹿懷夫,幾名親衛在側翼和后方反復迂回,方便偵查和攔截。
走到一處高聳土山,李桃歌望了眼手背曬到發紫的肌膚,出聲道:“歇歇吧,日頭太毒,再跑下去,人和馬都吃不消。”
他常年與馬為伴,曾任鎮魂大營槽頭,對馬感情深厚,當作兄弟相待,寧肯自己少吃些,也要給馬兒喂一口豆餅,接觸久了,通曉馬的習性。
察覺到坐騎四肢乏力綿軟,就知道快中暑了。
眾將哪敢違逆他的意思,在陰涼處紛紛下馬,李桃歌取來牛皮水袋,先是給馬灌了幾口,再自己喝,半袋水入喉,干裂嘴唇瞬間恢復紅潤色澤。
李桃歌抹去嘴邊水漬,打量著四周一座座柱形禿山,說道:“這地方用來設伏不錯,看不清前方狀況,又有數座高地可以埋伏,一千精銳足以能擋住兩萬大軍。”
賀舉山神色一僵,朝后面低沉說道:“去上面看看。”
“諾。”
一名親衛領命后,踩在土山奮力蹬踏,飛起兩三丈,等到快要下落時,十指猛然插進土山,雙足猛踩,再次飛起兩丈有余,依次施展強勁指力,來到十丈高的土山之上,環視左右,做出無人手勢。
李桃歌喝了一大口水,朝馬兒身上噴去,笑道:“莫奚官若是能在這里埋下伏兵,豈不成了能掐會算的神仙?這仗還打個屁,趕緊掉頭跑回京城。”
淋水后的馬兒快活嘶叫,眾人一陣哄笑。
莫奚官是復州刺史,在十三太保排名次席,曾與郭熙義結金蘭,二人乃是八拜之交。
在安西都護府東邊幾座州府,流傳著一句話,寧惹郭閻王,不見莫太歲,可見百姓對于莫奚官有多么畏懼。此人精通兵法,深諳治國之道,還有一身與本事相符的臭脾氣,殺起人來,誰都勸不住,郭熙相贈的美人都沒逃過他的毒手,本來按照履歷和資歷,早該去往三省六部任職,可莫奚官說啥都不肯走,死賴在復州,與結義兄弟共守西北門戶。
別人痛快大笑,唯獨賀舉山帶有憂色說道:“御史大人,莫奚官這名宣正十年的老進士,雖然不是活神仙,但絕不能小瞧,復州以及附近四城在他的治理下,糧草充裕,兵強馬壯,五萬復州死士,不亞于固州隴淮軍,朝廷把他安放在此處,必有一番用意,想要憑借保寧軍破復州,難于上青天。”
李桃歌渾不在意笑道:“我聽過莫太歲的傳聞,所以才親自跑一趟,先瞧瞧復州城模樣,然后再想辦法破城。放心,我心里有數,不會再像打平崗城時那般魯莽,五萬復州死士,放到平地廝殺,保寧軍都未必打的贏,攻城?那是老壽星游萬壽湖,嫌命長了。”
有他的保證,四人放下心來。
不怕紈绔花天酒地,就怕紈绔壯志雄心。
他的一念之后,往往決定數萬人生死。
李桃歌問道:“我沒有和莫奚官打過交道,有沒有可能智取復州?”
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