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
旭日東升,暖風入京。
昨夜圍爐守歲,祭拜完祖宗,喝酒喝到丑時,今早又被噼里啪啦的爆竹炸醒,李桃歌打著哈欠,抻著懶腰,搖了搖頭,用來驅散宿醉昏沉。
坐在椅子打盹兒的趙茯苓聽到動靜,端著茶碗一溜小跑,嬉笑道:“公子,這么早就醒了?快喝一口,添福添喜。”
李桃歌接過茶碗,嘀咕道:“不知誰家孩子放的爆竹,像是在耳邊炸開,等我抓到是誰干的,非把他屁股打開花不可。”
趙茯苓揉著衣角,尷尬道:“老爺早朝,許夫人親自放的。”
噗的一聲。
李桃歌才喝到口中,立刻噴了出來,瞅向碗中,皺眉道:“酒?”
小茯苓鄭重其事道:“對呀,初一飲屠蘇,守福驅邪祟。”
昨夜喝的興起,待父親回房歇息之后,與賈來喜和老管家拼起了酒,一位初生牛犢,兩位老當益壯,大過年的,誰也不會藏著掖著,全都亮出了真本事,幾乎將府中存酒喝光。
李桃歌喝的最多,十來斤御酒,喝時綿柔順滑,覺得無礙,出門一見風,當即就醉了過去,還是賈來喜把他送到小院,扔到床塌。
一碗屠蘇酒,像是魚餌,釣的胃里翻江倒海,李桃歌硬著頭皮壓了下去,顫顫巍巍抵過茶碗,硬聲道:“不許再提酒字!”
小茯苓唯唯諾諾哦了一聲,嘀咕道:“昨晚喝了好幾壇酒,今早卻一杯酒都不喝,常言女人善變,男人不也是挺善變么……”
李桃歌忍住酒意,從床頭抄起一把金豆,兇神惡煞般說道:“再提一個酒字,厭勝錢就沒了!”
小茯苓展示了什么叫做見錢眼開,雙眸迸發出貪婪神色,攤開雙手,眼巴巴望著一把金豆子,果決道:“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一粒金豆子滾入她的手心。
小茯苓立刻嘟起嘴巴,長的能拴頭牛,委屈道:“公子真小氣,以為全給我呢,就給一個啊?”
李桃歌穿好嶄新錦袍,古怪一笑,“這把金豆能在京城買套宅院了,你平時摳摳搜搜,從不花錢,要那么多金豆子干啥?”
這黑皮丫頭有兩名郡主疼愛,嘴又不饞,吃穿用度從沒自己掏過腰包,光是積攢的胭脂水粉衣裳,至少能換萬兩銀子。仔細一想,似乎吝嗇的要命,裝進她口袋里的銀錢,從來沒見過走向。
小茯苓捧起金豆子,可憐兮兮道:“我不喜歡花錢,只喜歡攢錢,枕頭邊放著金銀,我才睡得安穩,不行嗎?”
李桃歌攏起長發,簡單打了個道家混元髻,調侃道:“知道自己生得黑,嫁不出去,于是攢一筆豐厚嫁妝,好讓婆家高看你一眼?”
小茯苓常常與他們混跡在一起,不再是開不起玩笑的傻丫頭,梗著脖子,固執道:“我才不嫁人!一嫁過去,我的錢就變成婆家的了,攢了好幾年,最后給了他們,想想就難受!”
李桃歌蹬好新縫制的麂皮靴子,好笑道:“覺得吃虧,那你娶一個,反正攢了那么多,能在京城置辦起家業,找個倒插門姑爺不就行了。”
“我就不!”
小茯苓倔強道:“我的錢就是我的,誰也不許惦記,若想花我錢財,如同結下殺父之仇!”
話音未落,李桃歌披好大氅翩然出屋。
小茯苓一邊小跑跟隨,一邊高聲道:“喂,公子,你要去哪玩,等等我!”
從側門走出相府,街中都是拜年訪友的轎子,由于今年李白垚幾道政令,得罪了不少勛貴,前來相府拜年的寥寥無幾,即便想來,也是等到早朝散去,李白垚回府后,再來遞上名帖。
李桃歌吹起口哨,負起雙手,在街中閑逛,宛如一個浪蕩公子哥,可惜沒有惡奴駿馬,白瞎了一身好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