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侯歐陽岳未從龍之前,乃是本地富商之子,因年少氣盛,與父親頂撞幾句,被一頓鞭子打出家門,好巧不巧,在兩江游歷時,遇到當時郁郁不得志的圣人,年紀相仿,性格相投,又都是躊躇滿志,故而成為知己。
言談間察覺圣人滿腔凌霄之志,歐陽岳做了一個改變家族氣數的決定,傾盡全力,押寶劉贏。
回到家中,歐陽岳不厭其煩勸說父親,將貨物換成錢財,又是一番曲折,當然結局也是贏得盆滿缽滿,萬里安南,億萬黎民,成為歐陽家予取予求之地。
直至兩年前,瑞王劉甫就藩云州,歐陽家的囂張氣焰才逐漸收斂,不僅舉家恭迎,還把良田一并奉上,這才使得劉甫笑逐顏開,沒翻歐陽家舊賬。
一方諸侯這么多年,突然來了新主子,換成誰,心里難免發堵。
劉甫龍位無望,潛心修道,可他的手下攢了滿腔怨氣,把安南當成泄憤的地方,弄的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當年敢殺進太子府的兇徒,會畏懼一名侯爺?
于是為了爭搶土地,店鋪,生意,女人,摩擦不斷,以至于鬧出幾條人命,不過死的都是鎮南侯的下屬,瑞王府占盡便宜。
歐陽岳能忍,
以嫡長孫歐陽寶鼎為首的三代子孫,生來就是安南主子,從未吃過這么大的虧,于是對瑞王府懷恨在心,若不是歐陽岳仍在世,死死壓著后輩不敢動彈,語重心長勸誡小不忍則亂大謀,怕是早已撕破臉皮。
舊主,新王,自有一番龍爭虎斗。
歐陽寶鼎前去老君山敬香之后,受唐定幽相邀,繞道渝州城,享受著花天酒地,積郁一掃而空,嘴角上揚,眼神在舞姬全身放肆打量。
“小主子,請。”
唐定幽舉杯說道,含胸駝背,笑臉相迎,其諂媚模樣,儼然一條喂熟的家犬。
歐陽寶鼎的父親是小侯爺,總不能再稱之為小侯爺,要不然沖撞了名諱,唐家是出自侯府的家奴,所以這聲小主子,喊得倒是巧妙。
歐陽寶鼎今年二十出頭,富貴纏身,相貌堂堂,疏淡眉眼略顯桀驁,與戰死在碎葉城的親叔叔歐陽庸有幾分相似之處。
碰了下酒杯,歐陽寶鼎從舞姬身上收回視線,意興闌珊道:“渝州城的女子,與這酒一樣,初嘗時覺得驚艷香甜,可入口后香氣逐漸淡去,尾端竟然有些苦澀,果然城小無仙品。”
宴席明顯不對自家主子口味,唐定幽暗自心驚,陪笑道:“小主子,渝州就這么大,找來找去,也尋不到上等貨色。”
“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歐陽寶鼎寬慰道:“難為你了,張羅這么久,要是唐刺史調往上州,堂堂公子也不至于如何窘迫。”
但凡高位者,必會馭下之術,這也是侯府子孫生來第一課業。
見到小主子拋下一塊肉,唐定幽急忙順桿兒爬,“家父在渝州已有四年,不是我自吹自擂,轄內太平安定,從未出過差池,若是有機會調任上州刺史,再好不過。”
下州刺史和上州刺史聽起來相近,可一個是四品上,一個是五品上,差一品,其實如同大河攔路,想要闖過去,不知要熬過多少年月。
歐陽寶鼎笑道:“不難,回去見到爺爺后,我會提議擢升唐大人,不過這一個蘿卜一個坑,想要去上州赴任,得先把之前的蘿卜挪開才行,此事需從長計議,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唐定幽激動行禮道:“謝侯爺恩寵,謝小主子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