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小葵再度轉身,見到李桃歌露出一張爛漫笑臉,“心事,要藏在心里,逢人就笑,可解煩憂。”
師小葵艱難擠出笑容,可他自己都覺得僵硬,雙手放到臉頰,揉了揉,搓了搓,堆出與李桃歌同樣的燦爛笑容,“有沒有侯爺三分姿色?”
向來木訥寡言的師小葵竟然開起了玩笑,令李桃歌頓感詫異,揮揮袖子,笑罵道:“差得遠呢,滾吧。”
李桃歌收斂起笑容,孤身一人站在春風亭。
莊游逃離,不單單是厭倦了寄人籬下的日子那么簡單。
小皇子很能忍,城府極深,當初在國子監,劉賢等人把他當狗騎,也沒見過有幾句抱怨。
如今在瑯琊城過的瀟灑愜意,為何要行此險招?
誰幫他走出牢籠,是否有內線接應?
一旦逃離朝廷視線,不怕大寧對南雨用兵嗎?
一個個疑問在李桃歌腦中炸開,想不通,搞不懂,弄不明白。
走出春風亭,漫步在柳梢之間。
有道門十三經為靜氣,胸中郁結逐漸化開。
一道高大身影從前方走來,橫移,讓出鵝卵小路,一躬到底,“見過侯爺。”
李桃歌打量著書卷氣與貴氣并存的男子,認出他是李家旁系族人,只是一時記不住名字,想了片刻,“李……子舟?”
男子輕聲道:“正是草民。”
初到瑯琊時,因為流民緣故,與這旁系中最有權勢的堂兄鬧過別扭,不惜將一名李家族人關入大牢,兩年已過,李子舟撇去公子浮浪,一襲灰衣布袍,顯得內斂沉穩。
李桃歌好奇問道:“族兄在東龍書院讀書還是任職?”
李子舟仍舊弓腰曲背,乖巧道:“稟侯爺,草民在書院擔任管事,幫先生和學子處理一些俗物,先生講學時,草民會坐在旁邊聽課,學些技藝傍身。”
李桃歌笑道:“一家人,免去這些俗禮,起身回話。”
“是。”
李子舟終于敢抬起頭,只不過含胸駝背,盡顯謙卑。
初見那天,李子舟仗著爺爺曾是一州長史,父親是太常寺少卿,一口一個族弟,根本沒將相府庶子放在眼中,滔滔不絕貶斥流民之罪,推人落水如同兒戲。
今日的少卿之子,溫順如羊羔。
李桃歌邊走邊說道:“請來的先生,是有才學的大家,這類人心高氣傲,脾氣乖戾,聽聞學子中有一半是李氏族人,另一半出自官宦之家。這兩種人放到一起,勢必會摩擦不斷,堂兄打理俗物之余,還得幫忙維護師生情誼。”
李子舟跟在側后方三步之內,低聲道:“侯爺所慮極有道理,當初爺爺把我放到書院,正有此意,他怕先生們言辭鋒銳,李氏族人不服管教,為了避免傷和氣,于是令我居中斡旋。”
李桃歌點頭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聽老人的經驗之談,能少走彎路。”
“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