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募兵卒有十幾萬之眾,之前的瑯東大營實在放不下,索性從一化為八,遍布綿延山丘,連接三關,形成東疆要塞。
李桃歌漫步在營中,背后是青州一眾官員,包括黃鳳元和上官果果,見到士卒干的熱火朝天,不禁點頭稱贊,遇到脫力躺倒歇息的士卒,立刻一個賞字出口,旁邊軍中文官遞去十兩銀錠,惹來旁觀者一陣眼紅。
走了一路,賞了一路,幾百兩銀子灑下去,換來士卒極盡賣力。
如今新卒老卒混在一起,免不了發生摩擦,前幾日就打了一架,新卒不滿老卒欺壓,幾十人反抗,結果沒砍幾刀,遇到老卒聯手鎮壓,打的新卒滿大營跑,幸好沒傷及性命。
對此,李桃歌態度曖昧,參戰雙方各打二十軍棍,都統賞五十軍棍。
新卒不同于老卒,有忠心而無赴死之心,再吹破大天,不如銀子實在,李桃歌在鎮魂大營待過,知道其中玄機,初來乍到,遇到王寶和孟頭那樣護犢子的好人,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十有八九是張老妖那樣的兵痞,仗著自己資歷,到處欺負新人,勒索錢財,洗腳洗衣,逼迫對方倒夜壺都不稀奇。
可軍中風紀,由來已久,遠不是幾道軍令能夠改頭換面,再說這不是學堂,好男兒想出人頭地,誰不得過三關,慢慢熬吧,只要有本事,必定有出頭之日。
新老之爭,能養血性。
在見到敵軍之前,嘗嘗刀槍加身,何嘗不是一種歷練。
他不是張燕云,養不出十八騎,但不能是保寧軍里的少爺兵,至少是向死而生的復州死士。
來到芽關,李桃歌登高遠眺。
背駝山脈草木旺盛,木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士卒用推車往關內運送木材,看起來干的熱火朝天,仔細一看,有的在偷奸耍滑,有的坐在地上歇息,有的以尿遁借口鉆進叢林里。
李桃歌沉聲道:“十丈立一監軍,察覺惰怠者,訓斥,再犯者,鞭笞,屢犯者,攆出瑯東大營。”
“諾。”
千里鳳領命出關。
黃鳳元勸解道:“侯爺,天氣暑熱,士卒干了大半天的活,理當稍作休息,動不動鞭笞,會引發軍心大亂,稍安勿躁,莫行暴政。”
“黃三哥。”
李桃歌語重心長道:“書中的道理,是文官所寫,疆場的道理,乃熱血鋪就。所謂慈不掌兵,你應該有所耳聞,想要他們聽話,就得狠下心來,士卒入伍是為了養家糊口,誰舍得甘心賣命。既要讓他們怕,也得讓他們敬,當大老爺供著,一旦開戰,誰會把軍令當回事。民心不同于軍心,一味行善,養不出驕兵悍卒。”
當著眾人的面,李桃歌不好將天象所示言明,一旦天下大亂的話從他口中說出,民心大亂,軍心大亂。國難當頭時,他不敢去搏人人以家國當頭,自保為先,暗中積蓄財力兵力,給東線豎起一道屏障。
黃鳳元問道:“上官將軍,你入伍多年,侯爺此舉,可行否?”
上官果果神色淡漠,遞給他一記斜眼,“云帥講過,書生莫要插手軍中諸事,迂腐氣會引來殺身之禍。”
黃鳳元無奈一笑,不再勸阻。
一名騎卒從背駝山脈疾馳而出,進入關內,火速跑向城墻,見到李桃歌后單膝跪下,“侯爺,砍伐木材時,遇到一伙強人,將我們圍住,不許再讓砍樹,校尉與他們爭辯不下,雙方動起了手,那伙強人我們傷了十幾名兄弟,然后跑的不知所蹤。”
李桃歌一怔。
背駝山脈里,竟然藏有山賊?
譚苦鴛皺眉問道:“你們傷了十幾名兄弟,那對方呢?”
騎卒磨磨嘰嘰,低聲道:“對方身手不俗,一……一個都沒留住。”
作為瑯東大營總教頭,譚苦鴛臉色發黑。
為了士卒人人學會戰場刀法,特意將譚家刀精簡一番,雖然不算精妙,但對于常人而言極難抵擋,對方一個沒傷,將大營兵卒打得狼狽不堪,說到底,是他這名總教頭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