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里,玄衣少年將退婚書拍在案上。
"慕苡晴德容有虧,不堪為侯府主母。"
這時慕苡晴已然走到前廳,她眉頭微皺,看著眼前的少年,那些令她生惡的回憶再次涌現。
林墨白的目光掠過慕苡晴,轉向珠簾后盛裝的庶妹。
“十日后納采禮,聘娶沐府二小姐。"
慕苡晴唇角微勾,福了福身,聲音不大卻在安靜的大廳里擲地有聲。
“哦?如此,甚好,那小女便祝武定侯與庶妹慕云嫣琴瑟和鳴,恩愛不疑。”慕苡晴著重咬重“庶妹”二字。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紛紛驚愕,平日里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武定侯的慕家大小姐居然就這么不哭不鬧得說出這話,換作平日里,武定侯看一眼二小姐,她都要哭鬧好久,眾人眼里多了幾分好奇和探究。
林墨白臉色變了變,心里驀地感覺有點不爽,剛要開口卻見慕苡晴毫不客氣地轉身離開。
似乎有意不給他機會開口,氣的他捏碎手中杯子,嚇得眾人一驚,手忙腳亂地圍著他,惶恐不已。
大雪紛飛,紛紛揚揚的雪花如鵝毛般飄落,將空曠的大地覆蓋得嚴嚴實實。
夜幕逐漸降臨,黑暗籠罩著這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與潔白的雪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在這寒冷的夜晚,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寥寥數人在艱難地行走。
家家戶戶的門口都高高懸掛著茜色的燈籠,燭火在風中搖曳,仿佛在努力抵御著嚴寒的侵襲。
慕苡晴緊緊地裹著身上的衣服,盡管她是名門望族的大小姐,但身上所穿的衣物卻遠不如街頭的小販。
那薄薄的襖子根本無法抵擋風雪的肆虐,今年的雪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大得多。
大雪仍在下著,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漸漸地,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寒冷如惡魔般侵襲著慕苡晴的身體。
她忍不住重重地打了幾個噴嚏,身體也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
然而,她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步履蹣跚地繼續向前走著。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回到那個讓她心碎的地方——看著未婚夫和庶妹在她面前你儂我儂。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這樣,總比回去面對那不堪的場景要好。”
寒風裹著雪粒子抽打在青磚墻上,檐角銅鈴在呼嘯聲中發出斷續的嗚咽。
慕苡晴裹緊衣服,睫毛上結著冰晶,隔著朦朧水霧望向那扇朱漆雕花門。
門內溢出暖融融的光暈,裹著胭脂香的金粉氣,與門縫間飄出的笑浪一起撞碎在雪地里。
"常春樓"三個鎏金大字在她頭頂明晃晃地亮著,像三把懸在雪夜里的金刀。
繡鞋早已被雪水浸透,腳趾傳來針刺般的痛。
慕苡晴鬼使神差地推開半掩的門扉,霎時被撲面而來的暖香嗆得咳嗽。
金絲楠木梁柱上盤旋著二十四盞琉璃宮燈,將整座大堂照得恍如白晝。
波斯地毯上金線繡的牡丹在她腳下怒放,每一步都像是踏碎了萬兩黃金。
"喲,這是哪來的小雀兒?"穿茜色襦裙的舞姬倚在二樓欄桿輕笑,腕間金鑲玉鐲子叮當作響。
她倚靠地錦袍公子連眼皮都未抬,只顧著將剝好的水晶葡萄喂到美人唇邊。
慕苡晴僵立在門邊,任由融化的雪水在腳下積成小潭。
她的粗布裙擺沾著泥漿,發間還粘著雪花,與滿堂錦繡形成刺目的對比。
跑堂的丫鬟端著錯金托盤匆匆而過,繡鞋尖綴著的明珠在她眼前一晃,抵得上她半年的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