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菜肴氤氳著熱氣，慕苡晴夾起一塊清蒸魚放到慕苡喬碗里，目光卻凝重地落在姐姐已顯懷的腹部——那里圓潤的弧度清晰可見，寬松的家居服也難以完全遮掩。
“姐，”慕苡晴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沉重。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路……必須選了。是告訴柳錚渝和符桑澹實情，讓他們決定這個孩子的去留？還是……瞞著所有人，想辦法……處理掉？”
她艱難地吐出最后幾個字，眉頭緊鎖。
“但你這肚子……少說也有四五個月了。這個月份，打掉……風險太大，幾乎不可能了。”她的話語直白而殘酷，卻點明了慕苡喬無法逃避的現實。
慕苡喬僵坐在餐桌前，一只手無意識地覆上隆起的腹部，指尖微微顫抖著輕輕摩挲。
她的眼神空洞地落在碗里的魚肉上，沒有焦距。
聽到妹妹的話，她緩緩抬起頭，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像易碎的琉璃，輕輕一碰就會碎裂滑落。
她用力咬住下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甜，才勉強壓抑住喉嚨的哽咽，聲音沙啞破碎，充滿了濃重的悔恨和自我厭棄：
“晴兒……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我不想傷害錚渝，也……不想傷害桑澹……可事情……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我……好后悔……”
淚水終究沒能忍住，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慕苡晴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姐姐身邊，蹲下身，用自己溫熱的手緊緊包裹住慕苡喬放在肚子上的那只冰涼的手。
她的眼神堅定如磐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深深望進姐姐慌亂無助的眼底，試圖將那份支撐傳遞過去。
“姐，”她聲音沉穩，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后悔于事無補。現在，我們得冷靜下來，想想怎么走下一步。不是為過去懊悔，是為未來找出路。怎么做，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對所有人，包括……這個孩子。”
她扶著慕苡喬有些虛軟的身體，慢慢走向客廳的沙發。
慕苡喬陷進柔軟的沙發里，身體卻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她雙手死死交握在一起，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眉頭深鎖，眼神里是濃得化不開的焦慮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恐懼。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沉重得讓人窒息。許久，她才像是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轉向慕苡晴：
“晴兒……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怕錚渝知道后……會崩潰，會恨我入骨……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我更怕桑澹……他那種偏執的性格，知道了孩子可能是他的，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來……我不敢想……”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對兩個男人反應的極端恐懼。
慕苡晴緊挨著她坐下，毫不猶豫地伸出雙臂，將她單薄顫抖的身體緊緊摟進懷里。
這是一個充滿保護欲的擁抱，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她輕拍著姐姐的后背，聲音異常清晰而有力：“姐，天塌下來，有我和你一起頂著！別怕。我們一起面對。瞞是瞞不住的，總有一天會露餡，到時候傷害更大。或許……找個合適的時機，把這件事攤開來說？至少，讓他們知道真相，無論結果如何，總比活在欺騙和猜疑里強。”
她提出了最艱難、卻也可能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選擇。
慕苡喬靠在妹妹懷里，汲取著這份久違的溫暖和力量，紊亂的心跳似乎平復了一些。
過了好一會兒，她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緩緩坐直身體，用手背胡亂擦掉臉上的淚痕。
她拉著慕苡晴的手站起身，走到明亮的落地窗前。
窗外陽光明媚，卻絲毫無法驅散她眼底的陰霾。
她望著遠處，聲音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和決然：“晴兒，你說得對。逃不掉的……終究要面對。等……等我再緩緩，找個機會……我會坦白。只是……”
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我連該怎么開這個口……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