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苡晴見火候已到,便不再多說。她適時地表現出疲憊:“宋先生,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了,今天……謝謝你。”
“好好,你休息!你好好休息!”宋今也連忙應聲,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什么都別想,一切有我!晚安,慕姐姐。”
掛斷電話,慕苡晴將手機扔到一邊,臉上所有的情緒瞬間收斂,只剩下一片清冷的平靜。
她重新躺下,閉上眼睛,仿佛剛才那段在兩個男人之間游走周旋、精準拿捏的情緒與心理,從未發生過。
而對封繼琛,她同樣有著下一步的計劃。
第二天,封繼琛早早便來了醫院,帶來了精致的早餐和她隨口提過想看的某本絕版小說。
他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似乎已經從前一晚的驚嚇中恢復過來,臉色也紅潤了些許,心下稍安。
慕苡晴安靜地吃著早餐,接受著他的照顧,偶爾抬眼看他,眼神依舊清澈,卻比之前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復雜。
她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刻意保持距離,但也沒有恢復最初的親昵,而是處于一種微妙的、中間的狀態。
她會在他遞過水杯時,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的手指,然后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臉上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她會在聽他說話時,微微出神,目光落在他臉上,帶著一種仿佛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專注和……依賴?
待他回望時,她又會慌忙移開視線,故作鎮定地看向別處。
這種若有似無的、無意識的親近和閃躲,比任何直白的勾引都更能撩動人心。
它像是在平靜湖面投入一顆顆小石子,持續地蕩漾開細微的漣漪,讓封繼琛的心始終無法真正平靜下來。
他感覺自己仿佛在接近一朵帶著露珠的、矜持的花,每一次若有似無的觸碰,都既帶來驚喜,又伴隨著怕將其驚擾的小心翼翼。
他試圖更靠近一些,她卻總是在他即將觸碰到核心時,像受驚的含羞草般,悄然合攏葉片。
比如,午后陽光正好,他見她靠在窗邊看書,陽光給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光,美得不像真人。
他心中一動,走上前想從背后擁住她。
然而,就在他的手臂即將環上她腰肢的瞬間,慕苡晴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一般,輕輕地、不著痕跡地側身拿起了旁邊小幾上的水杯,恰好避開了他的擁抱。
她轉過身,對他露出一個淺淡而自然的微笑:“怎么了?阿琛?”
封繼琛的手臂僵在半空,有些尷尬,卻又無法指責什么。
她看起來是那么自然,仿佛剛才的避開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沒什么,”他收回手,掩飾性地插進西褲口袋。
“看你好像有點冷。”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
慕苡晴捧著溫水杯,微微笑了笑,沒有接話,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的花園,眼神帶著一絲向往和淡淡的憂郁,輕聲喃喃:“外面的陽光真好……不知道孩子們這個時候在做什么……”
她再次提及孩子和那個“家”,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剛剛升騰起的些許曖昧氣氛。
封繼琛的心猛地一沉,剛才那點旖旎心思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窒悶和嫉妒。
但他看著她沐浴在陽光中顯得格外單薄脆弱的側影,那點怒火又無法發作。
她總是這樣,在他即將感到滿足和靠近時,又悄無聲息地將他推遠,用一個他無法回避的事實提醒著他兩人之間橫亙的鴻溝。
讓他永遠處于一種求而不得、躁動不安的狀態。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進退、親疏、冷暖,全都在床上那個看似清冷無害的女人掌控之中。
她像一個高超的提線木偶師,用纖細無形的線,同時操控著兩個男人的情緒,讓他們在嫉妒、保護欲、憤怒和愛憐中反復搖擺,卻都以為自己才是那個主導者,或者……是那個唯一的“守護者”。
月光與日光交替,病房內看似平靜,實則暗流從未停止涌動。
慕苡晴安靜地扮演著她的角色,清冷的眼底深處,是唯有自己才懂的冷靜與決絕。
為了回歸真正的歸宿,她不惜將這精心編織的情感蛛網,織得再密一些,再復雜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