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聲,在她身邊坐下,很自然地將她一雙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溫熱的掌心里捂著。
“處理一點麻煩事。”他言簡意賅,并不打算多說生意上的污穢。
“冷怎么不早點說?”他的指腹粗糙,帶著常年握槍留下的薄繭,摩擦著她細膩的手背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觸感。
慕苡晴沒有抽回手,只是微微蜷縮了一下指尖,像是不適應這過于親昵的觸碰,又像是貪戀那一點溫暖。
她垂下眼簾,聲音依舊輕輕的:“還好,只是看著下雨,有點想……”
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像是意識到失言,猛地抿住了唇,將后半句“想孩子們了”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和黯然。
但她這戛然而止的話語和瞬間變化的情緒,早已被敏銳的封繼琛捕捉得清清楚楚。
病房內的空氣瞬間凝滯。
封繼琛握著她的手猛地收緊,力道之大讓她微微蹙眉。
他周身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剛才那一點溫情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風雨欲來的壓抑和憤怒。
又是這樣!
每一次,每一次當他以為靠近了一點,以為她有所軟化的時候,她總會用這種方式提醒他,他們之間橫亙著怎樣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家,那個叫江御的男人,那兩個流著她血脈的孩子,像幽靈一樣,無處不在!
他死死地盯著她,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眼神陰鷙得嚇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
慕苡晴在他的注視下,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體幾不可查地微微顫抖起來,像一片在風雨中飄零的葉子。
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攥得更緊,甚至有些發疼。
她眼中迅速積聚起水汽,眼眶泛紅,卻倔強地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那副強忍委屈和恐懼的模樣,瞬間澆熄了封繼琛大半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無力感和……恐慌。
他害怕看到她哭,更害怕看到她眼中出現對自己的恐懼。
他猛地松開手,像是被燙到一樣,霍然起身,背對著她,胸膛劇烈起伏著,努力平復著失控的情緒。
他不能對她發火,他答應過要對她好。
“……對不起,”良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聲音沙啞,“弄疼你了。”
慕苡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收回手,看著手腕上被攥出的紅痕,輕輕揉了揉,然后將披肩裹得更緊了些,把自己縮成一團,重新看向窗外,只留給他一個沉默而疏冷的側影。
這副拒絕交流、獨自承受的姿態,比任何爭吵都更讓封繼琛難受。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終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開了病房。
門被摔上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聽到腳步聲遠去,慕苡晴才緩緩回過頭,看向緊閉的房門,臉上哪還有半分委屈和恐懼,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