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如同無形的細網,緊緊纏繞著半山腰的海邊別墅。
自那夜雨中的槍響與對峙后,一種更加緊繃、更加詭異的氣氛在這里彌漫開來。
封繼琛對慕苡晴的“冷處理”在持續,他不再踏入那小房間,卻以一種更無所不在的方式宣告著他的主權——無處不在的保鏢視線,傭人更加戰戰兢兢的侍奉,以及他偶爾投來的、仿佛能穿透靈魂的審視目光。
慕苡晴如同生活在放大鏡下,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次短暫的走神,都可能被捕捉、被解讀。
她知道,封繼琛在觀察她,評估她那夜出面“阻止”的真正動機,也在等待她下一步的行動。
她必須更加謹慎,同時也清楚,宋今也這顆棋子,雖險,卻絕不能就此廢棄。
宋今也確實安分了幾日,像是被那擦耳而過的子彈嚇破了膽。
但他眼底深處那抹不甘與算計,并未熄滅,反而在恐懼的滋養下,變得更加隱蔽和扭曲。
他不再輕易靠近慕苡晴的房間,卻總能“巧合地”在她獨自于花園散步、或在圖書室看書時,出現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投去混合著擔憂、感激和某種勢在必得的復雜目光。
這天傍晚,殘陽如血,將凋零的玫瑰園染上一層凄艷的暖色。
慕苡晴裹緊披肩,沿著花園小徑慢慢走著,目光落在那些干枯蜷曲的花瓣上,思緒卻飄向了遠方,飄向了江御和孩子們的笑臉,還有姐姐溫柔的叮嚀。
這短暫的失神,讓她周身籠罩著一層易碎而朦朧的憂傷。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靠近,在她身后幾步遠處停下。
“慕姐姐。”是宋今也的聲音,比往常更加低沉,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仿佛分享秘密般的親近感。
慕苡晴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只是停下了腳步,背影在夕陽下拉得細長。
宋今也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聲音壓得極低,確保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慕姐姐,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怪我那天晚上太冒失……但我真的是為了你好!我得到了一些……消息。”
他頓了頓,觀察著慕苡晴的反應,見她肩膀幾不可查地繃緊,心中暗喜,繼續用那種飽含憂慮的語調說道:“關于……關于江先生,還有孩子們的。”
慕苡晴猛地轉過身,清澈的眸子里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雖然她極力壓制,但那蒼白的臉色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她內心的震蕩。
“你說什么?”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宋今也心中大定,臉上卻露出更加沉重和痛心的表情:“我偷聽到封先生手下的人談話……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好像……封先生對他們……非常不滿。似乎因為上次的事情,遷怒于他們……我擔心,他會不會……”
他欲言又止,留下足夠恐怖的空間讓慕苡晴自己去想象。
這無疑是精準地戳中了慕苡晴最深的恐懼!
封繼琛的瘋狂,她是親眼見識過的——那抵在江御和孩子們額頭上的冰冷槍口,那擦著她腳邊飛濺起塵土的子彈……那些畫面如同夢魘,時刻纏繞著她。
封繼琛完全做得出更極端的事情!
看到她眼中無法掩飾的恐懼,宋今也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上前一小步,語氣變得更加急切和“真誠”:“慕姐姐,你不能坐以待斃!封繼琛就是個瘋子!他現在不動手,不代表以后不會!我們必須在他下次發瘋之前,想辦法讓你離開這里!只有你安全離開了,他或許才會覺得失去了意義,不再遷怒于他們!”
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將自己的“決心”傳遞過去:“我知道一條隱秘的通道,就在別墅后面靠近懸崖的那片亂石堆里,平時很少有人去。我可以幫你!等你準備好了,告訴我,我帶你從那里離開!我們先躲起來,再想辦法聯系外界救江先生他們!”
他的話語充滿了蠱惑,為她描繪了一條看似可行的逃生路線,并將“拯救”江御和孩子們的希望,系在了她的“逃離”上。
這無疑是目前最能打動慕苡晴的方案。
慕苡晴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迅速冷卻。
巨大的恐慌和逃離的渴望幾乎要淹沒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