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目光從封繼琛臉上,移到了跪在地上、丑態百出的宋今也身上,那眼神里充滿了清晰的、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失望。
然后,她重新看向封繼琛,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微弱的、帶著無盡苦澀的弧度,聲音輕得像嘆息,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我只是……太害怕了。”
她沒有說害怕什么,但那雙氤氳著水汽、帶著恐懼和疲憊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封繼琛,仿佛在無聲地控訴——我害怕你的瘋狂,害怕你對我至親之人的威脅,害怕這永無止境的囚禁……是你的所作所為,將我推到了這一步!
這句話,像是一把鈍刀,狠狠扎進了封繼琛的心臟!
比任何指責和反抗都更具殺傷力!
她害怕他!是他逼得她試圖抓住任何一根可能救命稻草!
滔天的怒火依舊在燃燒,但一種更深沉的、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慌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湮滅了他大半的理智。
他想要毀掉一切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著慕苡晴,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又仿佛想從她眼中找到一絲虛假。
慕苡晴倔強地回望著他,任由眼淚無聲滑落,那脆弱又堅韌的模樣,如同一朵在狂風暴雨中搖曳的、即將凋零的花。
最終,封繼琛猛地收回目光,像是無法再承受她那樣的眼神。
他抬腳,狠狠踹在跪在地上的宋今也胸口!
宋今也慘叫一聲,向后翻滾出去,咳出血沫。
“把他關進地下室!”封繼琛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判決,“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他出來!”
立刻有保鏢上前,如同拖死狗一樣將哀嚎的宋今也拖走。
處理完宋今也,封繼琛再次將目光投向慕苡晴。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冰冷的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直面他眼中那未曾平息的風暴和某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東西。
“害怕?”他低啞地重復著這兩個字,眼神危險而專注,“慕苡晴,你會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害怕。”
他俯下身,在她耳邊,用一種近乎溫柔,卻比任何威脅都更令人膽寒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永遠,也別想離開我。至于你在乎的那些人……他們的生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間。記住,別再挑戰我的底線。”
說完,他猛地松開手,轉身,黑色的風衣在陰沉的天幕下劃開一道決絕的弧線,大步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慕苡晴獨自站在懸崖邊,狂風卷起她的長發和衣角。
下巴上還殘留著他指尖冰冷的觸感和巨大的力道。
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別墅的拐角,才緩緩地、脫力般地靠在了旁邊冰冷的石壁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手心,早已被指甲掐得一片血肉模糊。
這一局,她賭贏了暫時,宋今也雖然被關,但還活著,而她在封繼琛心中種下的那根關于“恐懼”與“逼迫”的刺,已然生效。
但她也清晰地感受到,封繼琛那壓抑的、瀕臨爆發的瘋狂,似乎找到了一個新的、更危險的方向。
未來的路,仿佛變得更加迷霧重重,危機四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