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不敢多言,立刻退下。
封繼琛扯下拳套,狠狠砸在地上。他需要冷靜,需要……見她。
他沖了個冷水澡,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甚至刻意選了她似乎多看過兩眼的、質地柔軟的淺灰色羊絨衫,試圖驅散一身的血腥和暴戾氣息,這才走上樓。
慕苡晴正坐在窗邊的地毯上,靠著巨大的懶人沙發,翻看著那本香料典籍,陽光灑在她身上,柔和而寧靜。
封繼琛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沒有靠得太近,只是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屬于她的、淡淡的冷香。
仿佛只有靠近她,他體內那頭躁動不安的兇獸才能暫時獲得平靜。
慕苡晴察覺到他的靠近,翻書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但沒有抬頭,也沒有避開。
封繼琛看著她纖細的手指劃過書頁上的古老文字,看著她微微蹙眉思考的模樣,心中那股因殺戮和嫉妒而翻騰的黑暗浪潮,漸漸平息下去。
他甚至生出一種荒謬的念頭——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似乎也不錯。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她散落在頰邊的發絲,指尖卻在即將觸及時,猶豫地停住了。
他怕驚擾了這份難得的寧靜,怕看到她排斥的眼神。
最終,他只是收回了手,默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個虔誠的守護者,陪伴著她,直到夕陽西沉。
夜晚,封繼琛處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回到主臥。
慕苡晴已經睡下了,背對著他這邊,呼吸平穩。
他放輕動作,在她身邊躺下,小心翼翼地,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將她攬入懷中。
他側躺著,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凝視著她模糊的輪廓。
白天里那個殺伐果斷、一句話定人生死的暗夜帝王,此刻卻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吵醒了枕邊人。
他想起手下匯報時,提及江御因為尋找她而憔悴消瘦,心中涌起一股陰暗的快意,但隨即又被更大的恐慌覆蓋——如果她知道了他對江御的威脅和監視,如果她知道了他手上沾染的鮮血……
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哪怕用盡一切手段,哪怕變得不像自己,他也要將她牢牢鎖在身邊。
他極輕極輕地嘆了口氣,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無奈和……一絲縱容。
在外,他依然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封繼琛。
但在她面前,他似乎正在一步步,被迫走向“老婆奴”的不歸路。
他試探性地,將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腰側,見她沒有反應,才稍稍收緊手臂,將她溫軟的身體小心地擁入懷中。
感受到她的體溫和真實的存在,他心中那處因為暴戾和不安而產生的空洞,似乎才被一點點填滿。
睡夢中的慕苡晴,無意識地在他懷里蹭了蹭,尋了個更舒適的位置。
就這一個小小的、無意識的動作,卻讓封繼琛渾身一僵,隨即,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巨大滿足和心酸的暖流,瞬間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收緊了手臂,將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頂,閉上了眼睛。
窗外,月色清冷。
室內,強勢霸道的囚禁者,正以一種笨拙而隱忍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護著他的月光,也沉溺于這份帶著荊棘的、他強求而來的溫暖之中。
他知道前路依舊艱難,那個名為“離婚”和“江御”的坎兒還在那里,但他此刻,只想緊緊抱住懷中的真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