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氣息悄然浸潤了空氣,雖然海風仍帶著涼意,但陽光已有了些許暖意。
封繼琛能感覺到慕苡晴近來身上那種堅冰般的隔絕感,似乎消融了微不可察的一層。
他心中那個醞釀了許久的念頭,再也按捺不住。
這一天清晨,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書房處理永遠也處理不完的事務,而是走進了慕苡晴的房間。
她正坐在窗邊,晨光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今天天氣很好,”封繼琛走到她身邊,聲音放得比平時更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我們出去走走。”
不是命令,更像是一個邀請。
慕苡晴有些訝異地抬眼看他。
出去?像這樣毫無防備地,離開這座囚禁了她數月的牢籠?
封繼琛看出了她的疑慮,補充道:“就我們兩個。”他頓了頓,目光沉沉地鎖住她,“只是出去走走,像……普通人一樣。”
“普通人”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帶著一種奇異的生澀和……向往。
慕苡晴的心微微一動。
她看著他眼中那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小心翼翼的期盼,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最終化為了一個極輕的點頭。
“……好。”
沒有前呼后擁的保鏢,沒有象征權勢的豪車車隊。
封繼琛親自開了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載著她駛出了半山別墅。
車子穿行在逐漸蘇醒的城市街道上,慕苡晴搖下車窗,任由帶著早春氣息的風拂過面頰。
她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行道樹、匆匆的行人、喧囂的店鋪……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讓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她不再是那個被隔絕在世界之外的囚鳥,哪怕只是暫時的。
封繼琛專注地開著車,余光卻時刻留意著她的神情。
看到她微微瞇起眼,感受著窗外的風,嘴角似乎有了一絲幾不可查的松動,他緊繃的心弦也隨之松弛了幾分。
他帶她去的第一站,是市內一家頂級的私人藝術館。
他早已清場,偌大的展廳里只有他們兩人。
慕苡晴漫步在光影交織的展廳里,目光掠過一幅幅畫作和雕塑。
她在一幅色彩熱烈、筆觸奔放的油畫前駐足,畫上是盛夏怒放的向日葵,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封繼琛站在她身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低聲道:“你喜歡這種?”
他似乎記得,她房間里更多的是清冷色調的裝飾。
慕苡晴輕輕搖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畫上:“只是覺得,很有力量。”
被困在冰冷牢籠里的她,潛意識里向往著這種毫無保留的、灼熱的生命力。
封繼琛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那我買下來。”
慕苡晴失笑,轉頭看他:“放在哪里?別墅里,擺不下這樣的熱烈。”
封繼琛看著她臉上那轉瞬即逝的、真實的淺淡笑意,一時怔住。
他好像……很久沒看到她這樣笑了。他心頭一熱,幾乎要脫口而出“那就為你再造一座能配得上它的花園”,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是低聲說:“你喜歡就好。”
從藝術館出來,封繼琛沒有帶她去什么高級餐廳,而是將車停在了一條古色古香的巷口。
“這里有一家店,豆花做得很好。”他說著,極其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慕苡晴身體微微一僵,下意識想掙脫,卻被他更緊地握住。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帶著薄薄的槍繭,摩擦著她的皮膚,有種奇異的粗糙感,卻并不讓人討厭。
他牽著她,穿過熙攘的人群,走進一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街邊小店。
店面不大,卻收拾得干凈整潔,空氣中彌漫著豆制品特有的清香。
封繼琛熟門熟路地點了兩碗咸豆花,幾樣特色小吃。
他甚至還細心地囑咐老板,其中一碗不要香菜,多放些蝦皮和紫菜——那是慕苡晴無意中提起過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