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光驚駭于肚子里的孩子并沒有多想,爹爹疼她也未多言,只問她想怎么辦,他就去辦了。以平妻之位入平王府,這是上一世爹爹能為她爭取的最好歸宿,而當時她若不愿意,那么她相信即便是平王相逼,爹爹也絕不會答應。當時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對了,是軍醫說自己練武傷了身子,如果不要這個孩子,自己這一生或許都無法再做母親。爹爹肯定是不想讓自己孤獨終老吧,所以,為了不絕后,他答應了,妥協了,心甘情愿的為平王所用,為他的女兒四處奔走。爹爹,你真傻,你為什么不告訴女兒呢?你若是告訴女兒,女兒絕不會嫁。那怕是孤獨終老,那怕是死,女兒也絕不會嫁給平王。女兒不嫁給平王就不會拖上你和哥哥,就不會拖上整個梅家,沒有了女兒,梅家上一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們也不會無辜枉死。想起程思楚說的那些話,梅心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其實,她說的對,若不是因為她,爹爹不會死,哥哥更不會去福陵城,梅家不會被先帝一道旨意滿門抄斬。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她害死了父親,害死了兄長,害死了忠心耿耿的梅家家將。義憤填膺怒不可遏,安琦正騰的一下站起來說:“這,這也太陰險了,太歹毒了吧,這些小人,當真是……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雖不是梅瑾澤耿直爽朗的性子,安琦正也并不是一個深諳陰謀詭計之人。相反,他在外面歷練的少,也僅僅知道人心不古而已。聞聲回神梅心笑了笑,嘆聲道:“可不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嗎,只可惜他們注定要失算了。琦正哥,你跟我去福陵城吧。眼下我什么情況你也看到了,梅家岌岌可危,我爹又身受重傷,我大哥那性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我必須盡快回去想辦法打消皇上的疑慮,讓他重新相信梅家以及梅家軍只聽命于他,毫無反心。”外有虎狼,內有家賊,中間還夾著皇上,她必須要回到涼王府去。只有回去她才能報仇雪恨,才能讓梅家上下齊心。而只有齊心抱團,她們梅氏一族才能跨過這道坎兒。這要是別的什么事安琦正肯定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可家中有規矩,安家子弟任何人不得踏入福陵城,他怎么跟她去?很抱歉,安琦正重新在凳子上坐下來說:“心兒妹妹,不是我不想跟你去,也不是我怕死,實在是家父有命我不得不從。況且,京中關系錯綜復雜,朝堂之事遠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不如還是等梅伯伯回來吧,他是涼王,是舉國上下人人敬佩的梅大將軍,他曾經還是皇上的伴讀,我相信他一定有辦法的。”雖不曾入軍營當過兵,也不曾跟梅大將軍上過戰場,但在安琦正的心里,梅戰南是無所不能的,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梅心也曾想等父親回來好好商量一番再說,可是上一世他昏迷不醒了一個月,眼下被接回來也必然是昏迷不醒。一個月,時間太長了,等他們想好對策,一路趕往京城,少說也要三個月,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時間不等人,她的肚子也會一天天的大起來,她等不了,太子和平王也不會給她時間等,她必須先發制人趕緊入京。不想為難他,強扭的瓜也不甜,梅心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強求了,琦正哥,最多半個月我肯定是要啟程的,麻煩你多做些保胎的藥丸,我想帶回京吃。還有一些傷藥、風寒之類的,麻煩你也幫我備點。涼州距離京城千里之遙,我又未出過門,眼下天氣也開始冷了,我怕自己會在路上生病,也怕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所以,麻煩你了。”說到這兒梅心把落秋喚了進來,命她把自己裝銀票的盒子抱過來,她直接遞給安琦正又道:“你也知道我很少用銀子,也不知道那些藥需要多少銀子。這是我目前能給你的……”安琦正站了起來,似躲避蛇蝎一般的瞪著眼睛說:“你這就是侮辱我了,我跟你哥一起長大,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就像是我的親妹妹一樣,我怎么能要你的銀子呢。再說,我三五不時的去你家小住,你也沒有收我的飯錢。反倒是你哥和你有的梅大將軍都給我備了一份,就連你們過生辰我都有禮物收,你找我拿點藥還要給銀子,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拒絕她已經讓他心神難安,十分愧疚,再收她的銀子,他還是人嗎?況且,這要是讓梅金澤知道了,非得跟他割袍斷義不可。看他急赤白臉的似乎真的生氣了,梅心也恍覺有些不合適。這么做好像是故意惡心他似的,也好像是在打他的臉。微微一笑她爽快的收回手說:“那行吧,那我就安心等著了。琦正哥,不管我哥怎么說,你把藥都幫我備齊了。他做不了我的主,京城我是一定要去的,孩子也是一定要留下的,你千萬千萬不要聽他的。另外,我爹回來以后還勞煩你給他看看,別人我不放心,還麻煩你……”話未說完安琦正的臉就黑了,十分生氣的說:“心兒,你再這么說我以后都不敢再見你了,我生氣了。”心中有愧總覺得這些話刺耳,而明顯的他感覺梅心和他不親近了,客氣的令他心慌,胸口處也堵得慌,總覺得自己不該這么對她。上一世梅心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再親的人也要客氣。所以,她并沒有刻意,也不是安琦正想的那個意思。不過,看他越來越黑的臉,她也懶得解釋了,免得越描越黑,越解釋越說不清楚。收起銀盒徑自躺下,梅心大手一揮說:“行了,知道了,我想吃陳記的燒鵝,李記的燒餅,老張頭的肉包子,明兒一早趕緊送來。”既然他介意那就別客氣了,還似往常那般相處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