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是在十年前的一個夜晚,董平出現在了相國寺中,找到了慧能方丈,看著熟悉的眉眼,慧能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是三十多年前失蹤的那位大周朝的五皇子,皇室唯一的遺孤。
那一夜,慧能徹夜未眠,想起了三十八年前的那個雨夜,想起了在那皇城雨夜中揮刀自刎的那位好友,那個……被唾罵了那么多年的亡國之君。
第二天醒來,他便答應了董平的請求,暗中幫助太覺教發展,讓大相國寺成為太覺教在京城的釘子。
這些年,他不知為太覺教傳遞了多少消息,暗中送去了多少錢財,心中所求的,估計也只是……想照顧好故人之子吧。
那么多年過去了,雖苦修依舊,可他的無垢佛心早在三十八年前的那個雨夜就已然破碎,修行之事進展無比緩慢,如今依舊停留在九品之初的觀云境。
或許,他也本就該和那位好友一起死在那個雨夜吧。
看著饒有興致盯著自己的那位二殿下,慧能方丈嘆了口氣。
此事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再去說什么也沒有用了,有這位殿下在,于情于理,智明都是要交出去的,在刑部十三衙門的殘酷審訊手段下,他也肯定忍受不住,會將相國寺的事情全盤托出。
到時候,相國寺……估計就不復存在了吧。
慧能老和尚四周環顧了一圈,看著周圍還在忿忿不平,覺得自家寺廟被冤枉的青衣小僧們。
暗中支持太覺教這件事,寺中只有寥寥幾人知曉,其他僧人完全不知情,若是事發之后,也不知道朝廷到時會如何處置那些傻傻什么都不清楚的僧人們。
思慮一陣過后,慧能本就干枯的臉上更添苦色,看著一旁的年輕殿下,準備開口。
可這時,寺中的戒律僧人慧文和尚卻搶先打了個佛號,上前走了兩步,道:“殿下,不知可聽貧僧一言。”
“嗯?”李澤岳把目光從慧能轉到慧文身上,他并不認識這位相國寺戒律僧,但看這和尚一身袈裟,面容嚴肅的樣子,想必也是寺內一位有身份的人物。
于是,他便點了點頭道:“那你就說說吧,我看看此事是否還有什么隱情。”
慧能方丈欲言又止,暗通太覺教之事戒律僧慧文也是知曉的,他與自己雖不是同門師徒,但在數十年前便已入了相國寺潛修,早已有了一定的信任。
只是不知,他此時又想說些什么,讓相國寺擺脫此時的危局呢?
戒律僧慧文面對李澤岳的目光,毫不躲閃,開口道:“殿下,那施主所說的智明之事,皆是他的一面之詞。
他前來抓人,一沒有拘捕令,二沒有任何能拿出來的證據,皆靠嘴上功夫,說要把人帶走就要把人帶走,實是不妥啊。”
見李澤岳閉嘴不言,沒有任何表示,慧文和尚又狀似有些急切地靠近了兩步,接著道:“殿下,我相國寺一向樂善好施,勸人向善,潛心修佛,這百年清譽,實是不能毀在這件憑空誣陷之事上啊。”
慧能方丈不禁嘆了口氣,如果慧文要說的只有這些的話,那智明還是無法保住的。
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并不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求如來法的僧人,他也恰好知道,自己這位鄰居當年封王時,陛下賜給他的王號是……蜀王。
而太覺教的總舵,就在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