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走了黃昏時的紅綢緞,人間便換上了月亮撒下的銀紗。
趙清遙站在小樓的晾臺上,看著今天顯得格外亮堂的月亮。
“去……還是不去呢?”
秀手纏起一綹搭在臉前的頭發,好看的鳳眼里神情有些猶豫。
目光透過慢慢有些抽枝跡象的桃樹,看向那依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正廳。
有幾位大人已經喝醉,被各自府上的下人扶走了。
廳內依舊喧嘩著,府里好久沒有這么熱鬧了,隱約看著前院那來來往往敬酒的身影,竟讓她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她知道,壽宴已經慢慢接近了尾聲。
等到宴席正式結束,那人就要來這邊尋自己了。
“嘖。”
趙清遙有些苦惱,那人那么一本正經地告訴自己,有事要與自己說,還真讓她有些拿不準的感覺。
到底是什么事呢?
少女腰肢輕倚欄桿,仰首看著夜空。
她不知什么時候養成的這個習慣,晚上總喜歡抬頭看看天上。
或許,是和某人相處的時間太久了,不知不覺就染上了他的毛病。
那人抬頭仰望星空時,臉上總會不自覺露出幾分深切的懷念。
他在懷念什么呢?
這些年趙清遙一直都沒有弄清楚。
那星空里,有什么呢。
這時,前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趙清遙回過神來,扭頭看去,見賓客們都陸續從廳中走了出來。
老太傅也出來了,李澤岳緊跟其后。
“行啊小子,酒量不錯。老頭子我是不行了,有些暈頭轉向的,還是老啦,和年輕的時候不能比了,酒量跟不上咯。”
被趙離扶著的張首輔苦笑道。
“定州尚武,更尚酒。小子自小就整日被將軍們灌酒喝,也是沒有辦法,被迫練出了這酒量。”
趙離撓了撓頭,無奈道。
“定州啊。”張首輔停下步子,悠悠嘆了口氣:“老夫年輕時負笈游學,走遍大江南北,可還真未曾去過定州。
塞北苦寒,民生不易,一碗熱酒,能溫多少邊關百姓將士之心。
等到老夫致仕之后,定要去北邊走一走,看看那里的土地,看看那里的城頭,看看那里的風雪和殘陽。
看看我大寧定北鐵騎,是如何縱橫上千里,是怎樣的舉世無雙。
尚酒好啊,回去告訴你父,待他回京,我張正端設宴,定要與他痛飲個三天三夜。”
趙離看著有些聊發少年狂的張首輔,笑著點了點頭:“小子記下了,回去就與我父說,小子這次沒陪好首輔大人,待他回京,首輔大人要在酒桌上向他興師問罪。”
“哈哈。”張正端脫離了趙離的攙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定州不易,好好干。”
趙離后撤兩步,俯身鄭重行了一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