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中,李澤岳看著甬道盡頭的那幾座幽暗的牢房,點了點頭。
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他聽到了陣陣抽泣的聲音,以及斷斷續續壓抑著的誦經聲。
那幾個境界高深的僧人被分開關押在不同的牢房里,而那群無辜的小和尚,卻都一股腦塞在兩座牢房。
畢竟,十三衙門的地牢再大空間也是有限的,你們又沒有威脅,關在一塊也不怕你們想什么壞主意。
李澤岳咂巴了下嘴,心里直覺得這群家伙可憐。
“打開慧能方丈的牢門。”李澤岳說道。
吳牢頭點了點頭,帶著李澤岳走近最深處的那座牢房。
牢房內很黑,只有甬道里的火把能帶給里面一點點的光亮。
“嘩啦——”
吳牢頭借著火光,找到了在鑰匙串中找到了慧能牢房的那一把。
“哧——”
身后的密探點燃了火折子,照亮了這片空間。
吳牢頭輕輕推開了牢門,走了進去。
“你們兩個在外守著,我和老吳進去就行。”
“是。”
兩名密探拱手聽令。
李澤岳從密探手中接過火折子,走入了牢房。
厚厚的干草鋪在地面上,李澤岳踩在上面,發出嘎吱的聲響。
他將火折子向前照去,終于看見了那位緊閉著眼睛的慧能方丈。
這位高僧的氣色似乎不是很好,手腕上拷著一串沉重的鐵鏈,另一頭拴在墻上,干瘦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枯敗的感覺。
但他干癟的嘴唇依舊在動著,細細的誦經聲從他嘴邊傳出。
身上的僧袍一塵不染,在火光照耀下,真有一種青燈古佛的意味。
吳牢頭從李澤岳手中接過火折子,站到了一旁。
慧能方丈的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但嘴上的誦經聲已經停止,他抿了抿嘴唇,還是開口道:“殿下,您來了。”
李澤岳嘆了口氣:“大師,我來看看您。”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他與這位鄰居關系還是很不錯的。
慧能終于睜開了眼睛,依舊是古井無波的眸子,看向眼前這位天潢貴胄,一時有些失神。
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位已故的老友年輕時的模樣。
一樣的溫和優雅,一樣的鎮定自若。
慧能笑了笑道:“老衲已是將死之人,殿下又何必掛念。倒是老衲看見殿下如今仍舊生龍活虎,想必傷勢已然痊愈,老衲心里也安穩了幾分。”
李澤岳向前走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慧能面前。
“大師,您是一位真正的出家人,一位真正有智慧的人,為何非要陷入太覺教的泥潭中呢?”李澤岳有些遺憾道。
慧能搖了搖頭,語氣無喜無悲:“董家與我相國寺一脈在二百年前便結下因果,董平的父親與老衲更是自幼時便相識。
他唯一的孩子找上我,我不可不幫。”
李澤岳再次沉沉嘆了口氣:“大師雖是出家人,但至情至性,實屬矛盾。”
慧能方丈的眼神頓住了,隨后閉上眼睛,念了聲佛號。
“不知老衲可否求殿下一件事情?”
李澤岳想了想,似乎猜到了是什么事情,點了點頭:“大師但說無妨。”
“懇請殿下饒恕寺里的那些小家伙們,他們并不知情,卷入此事實屬無辜。
此事皆為老衲一人之罪過,若他們因老衲而喪命,老衲實在無顏去西天面見我佛。”
慧能方丈雙手合十,口呼阿彌陀佛。
李澤岳看著眼前這位禮了一輩子佛的老人,點了點頭:“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