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街道空蕩無比,半個時辰前還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京城陷入了沉寂中。
百姓們被官兵們趕回了家中,此時街上只有正在巡防的士兵,騎在馬上戒嚴著。
李澤岳掀開了馬車的車簾,遠遠看向了那座皇宮。
馬車內,云心真人握著姜千霜的手,為她體內輸送著純正道家真氣。
黑子駕著馬車,在太醫院門口停了下來,李澤岳將姜千霜背下了馬車,送了進去。
沒過一會,他走了出來,重新上了馬車。
黑子一扯馬韁,駕車向皇宮走去。
此時,宮門敞開著,
李澤岳和云心真人走下了馬車。
三人穿過了乾門,跨過了龍首渠玉橋,踏上了廣闊的殿前廣場。
破碎的戰馬、散落的殘肢、折斷的兵器。
昔日莊嚴肅穆的太元殿前的青石廣場,此時已然成為了一座慘烈的戰場。
青磚破碎,整座殿前廣場坑坑洼洼,布滿了定北鐵騎的尸首與殘骸。
三千天狼騎,如今還幸存著的,只有一千余騎。
他們正在廣場上游蕩著,收拾著自家袍澤的尸體。
太元殿前,白玉階上。
有明黃玄黑兩道身影坐在那里,就那般坐在玉石階上。
董平的身影已然不見。
李澤岳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穿過了六百米的廣場,耳畔皆是受傷士卒痛苦的嘶吼聲,靴底沾滿了血水。
他慢慢來到太元殿前,走到了玉階下。
“父皇,趙叔。”
李澤岳對著二人施了一禮。
皇帝的眼神終于從臺下挪到李澤岳身上,輕輕點了點頭。
趙山黑袍破碎,露出了半個胸膛,胸前還有一道深深的烏黑色拳印。
他看著一臉擔憂的李澤岳,強扯了扯嘴角:“狗日的,天下第三就是天下第三,給老子一半天狼騎都干掉了,就這還沒留下他。
老子把他胳膊都掰斷了,還是讓他給跑了。”
李澤岳長嘆了一口氣。
在這個世界上,個人武力就是這般強大,哪怕是用世間最強的騎兵拿命去填,也難以將其戰勝。
“經此一役,董平重傷折臂,太覺教精銳力量全部葬送,副教主、三位堂主,以及教中大半七品以上的教眾全部伏誅,未來幾年內,再成不了氣候。
這件事,你做的不錯。”
皇帝輕聲道。
李澤岳再對皇帝施了一禮,
看著廣場上定北軍的尸首,他心情有些低落。
這能算是勝利嗎?
皇帝的表情依舊平靜,并未因眼前的慘烈而有所動容。
“趙山,今日折損你那么多親兵,你怪不怪朕。”
良久,皇帝再次開口道。
定北侯趙山嘆了口氣,坐在皇帝身邊的他,絲毫不顧形象地岔開了腿,屁股還擠了擠皇帝。
“陛下,臣自然不怪,只是心底難免有些心疼。”
皇帝扯了扯嘴角,道:“哦?”
趙山見皇帝不接話,又咳嗽了兩聲,接著說道:
“陛下怎么不說……要賞臣點什么?”
李澤岳扭過頭去,用手抹了把臉。
“渾貨,此次詔你進京是要給你封王的,還敢在此時給朕討要賞賜,朕的龍椅給你你要不要啊?”
皇帝皺著眉頭,訓斥道。
聞得如此誅心言語,趙山臉色變都不變,只是腆著臉嘿嘿笑了兩聲,又用屁股碰了碰皇帝:
“不要,不要,以前咱倆小時候,跟著太祖皇帝大營南征北戰,滅那些小國的時候,咱倆不是偷著坐過龍椅嗎?
太硬了,硌屁股,俺不喜歡,坐不得。”
“哼。”
皇帝冷哼一聲,他就知道趙山得如此言語。
李澤岳束手默默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將士們此番為朕而死,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朕這沁涼皇宮里,確實委屈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