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吉阿米再一次去了雪原,這一次,她是獨自一人。
她帶上了山字號和春歸樓給她準備的干糧與清水,以及一匹騾馬,便出發了。
她喜歡雪原的藍天白云,喜歡那一望無際的茫茫草地,喜歡看那些溫順的牛羊。
她本就屬于這片天地,她是這個民族的女兒。
只是,她小時候那個部落的首領,似乎并不把窮苦的她們當成同胞,在她的父母餓死之后,首領把幼小的她賣了出去,在那個寒冷的季節,換來了幾口糧食。
有這么一個首領,部落存活不了太久的
現在,她回來了,可她并不想去尋找當年自己的部落,十多年過去了,也許那個小小的部落早就泯滅在了雪原冷冽的風中。
她想去吉雪城,那里是霜戎的王城,也是佛地。
在她小時候,就曾聽大人說,那里的人們無時無刻不被佛的光輝所籠罩,他們幸福而滿足,雪原上的人都想去那里,在蒼茫的大地上,在險峻的雪山上,有無數苦修者的身影,靠雙腳支撐著,走到那里,接受佛的洗禮。
瑪吉阿米也想試試,但她走的有些累了,還是坐到了騾馬背上。
她想去吉雪城,不是去朝圣,而是去毀滅。
如果世間真的有佛,為什么她的父母在部落時飽受頭人欺凌,被搶去了牛羊,被搶去了糧食,被搶去了御寒的毛皮衣物,死在寒風中,也不知是被凍死還是餓死。
她的父母至死時還認為,他們此生飽受苦難,是為來世修行。
瑪吉阿米坐在馬背上,有些想笑。
她不想去否定父母與族人們的信仰,或許他們是對的,可瑪吉阿米就偏偏對天上的那尊佛沒有任何好感。
瑪吉阿米、或者說書兒,她曾聽自家殿下說過,霜戎的佛子轉世是一個很嚴肅而神圣的事情,轉世佛子會獲得霜戎國的教權,地位比之汗王有過之無不及。
殿下當時說,若是雪原也歸于大寧的統治,他就會把轉世佛子立為一個官職,有編制的那種,朝廷承認你才是轉世佛子,朝廷不承認你就是個孤魂野鬼。
到那時,佛,也得聽圣旨。
書兒當時極為向往地聽著,她很期盼那一天的來臨,此時的瑪吉阿米,終于能為那一天的到來,出上一份力了。
她是崇拜殿下的,但她知道殿下不會對她有男女之情,凝姬姐姐也不會允許她與殿下有什么關系,所以,這份崇敬,只是崇敬。
不知走了多少天,看到了多少次的日照金山,又目睹了多少次的星河流轉,她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終于在一處部落前停下。
她的補給用完了,她想在這處部落討些吃的,她可以用騾馬來換。
當然,如果這座部落有壞人想搶她東西,那瑪吉阿米就更高興了,她可以一下成為坐擁一座部落資產的一個小富婆。
結局是很令她失望的,這個部落里有好心人,不僅免費給了她食物,在知道她差點成為寧人的奴隸后,還主動收留她在部落里,讓她在此生活。
“我的部落叫色路,在西側的一座山腳下,今年很冷,部落很窮,我的父母都死了,寧人的商隊來了,頭人為了糧食,把我賣給了寧人。”
瑪吉阿米坐在黑牦牛帳篷里,手上托著熱乎乎的酥油茶,聲淚俱下。
她的面前,坐著三個人。
一個是皮膚黝黑的漢子,年紀有些大了,但身體強壯,面容淳樸。
一個是身形干瘦的婦人,寒風給她的皮膚吹上了幾道裂痕,但眼眸中盡是慈祥與心疼。
另一個,是一個年輕人,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就像一朵云彩,瑪吉阿米第一次用祥和來形容一個人的氣質。
年輕人的手里,捧著一本書,或許是在認真的讀著,但也時不時抬起頭,聽著她講述著經歷。
想來,這是一家三口。
“還好,還好,我剛被寧人的商隊買走第二天,我們的勇士就出現了,他們殺掉了寧人,拯救了我,如果不是我們的勇士們,我真的不敢想象,作為寧人的奴隸,會被人怎樣的欺凌。”
瑪吉阿米哭著,用手抹著眼淚,卻如何都抹不干凈。
“別哭了,別哭了,姑娘,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婦人心疼著把瑪吉阿米抱在懷里,輕聲哄著。
瑪吉阿米牽著婦人的手,搖了搖頭:
“當時,勇士們救了我之后,問我是不是要回到部落,我說我想去吉雪城,我不愿再回到那座地獄了。
勇士們給了我糧食和水,給了我一匹騾馬,讓我去吉雪城朝拜佛,祝福我成功。
他們說,他們要去東邊,要去殺掉那些該死的寧人,為我們奪來大片肥沃的牧場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