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恢復的如何了?”
央摩問道。
李澤岳活動了下右臂,微笑著道:“已然可以勉強活動了,神山醫術,名不虛傳,勞煩外公和師叔祖照顧了。”
“嗯,你師叔祖當年下山游歷,與孫道長相交甚好,兩人醫道之間,互有交流。”
央摩又道出了一層關系。
李澤岳一陣恍然。
“既然能活動了,就在外頭轉轉,看看神山的風景。
以你的性子,傷好后肯定立刻就跑下山去,也沒空多看上一看了。
等到你下次再來,也不知是何時。”
“是。”
李澤岳想要撐起身子,沐素上前扶住了他。
央摩不動聲色地看了兩人一眼,眉頭皺了一下,隨后轉過身去,沒有說話。
沐素攙扶著李澤岳的胳膊,隨央摩緩緩走出房間,走進外面的院子。
“當年,你母親就是住在這兒。”
這方院子真的不大,但很精致,黑瓦白墻,明明是在蜀西,卻帶了些徽派風味。
此時,韓資還在側廂房里昏迷著。
央摩在前面領路,兩人在后面亦步亦趨。
“你那個弟弟,如今怎么樣?”
走著走著,老人突然回頭問道。
李澤岳一愣,隨后反應過來外公問的是誰,有些好笑。
“老三很好,喜歡讀書,喜歡歌舞,十四五歲的年紀,也有些調皮,整天被母妃拿著戒尺追的滿宮跑,跟我那時候一樣。”
“嗬嗬。”
央摩笑了兩聲,眼神中帶著一抹懷念。
李澤岳疑惑問道:“外公,那么多年,莫非您與母妃未見一面?”
央摩沉默了,隨后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當年,你母親跟著、跟著你爹走時,我說了些重話。
我十萬大山與中原關系一向不好,山民恐懼寧人,寧人懷疑山民。
當時,她是神山圣女,按照傳統,她的地位比我都要尊貴,可她就是下山了,拋棄了十萬大山的子民們。
后來,中原一統,天下穩定,朝廷慢慢開始施行安撫十萬大山的政策,不再把他們視為威脅。
山里的條件很惡劣,山民們過的很艱難,這些年來,朝廷不斷向山里派人,或是交易藥草,或是交易農具、種子,盡力在改善著他們的條件。
我倒也慢慢的,不再生你母親的氣了。
兩地的融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成的,你母妃懂這個道理,你父皇也懂,他們總是在慢慢去做了。
其實我也一直在想,讓十萬大山走出來,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說著話,三人慢慢走到了那恢宏的神壇前。
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神山弟子,他們看到央摩與沐素時,眼神帶著尊敬。
可當看到李澤岳時,更多的,卻是復雜。
他們都來自十萬大山,他們也都知道了李澤岳的身份。
來自中原的蜀王爺,前任圣女的兒子,名義上十萬大山的王。
“外公。”
李澤岳站在神壇前,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神山守護了十萬大山那么多年,可他們還是在山里受苦。
您知道,您也看見了,大寧其他地方的子民在過什么日子。
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很累,但是活的下去,起碼……他們不用擔憂毒瘴,也不用擔憂猛獸毒蛇。
如今……是盛世,徭役賦稅不重,百姓們可以挺直腰桿,地里的糧食豐收了,交完賦稅,總歸還能把米缸填上。
我不知山民們到底是怎樣的艱苦,但我覺得,走出來,總比在里面好的多。
他們生來,本就擁有著親眼看世界的權利,外面那么大,為什么不讓他們出來自己選擇呢。
神山是十萬大山的庇護者,也是指引者,他們如此信仰著你們。
起碼,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一條道路。
外公,這應該也是神山的責任吧。”
央摩沉默了,然后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沐素抬頭看了李澤岳一眼,欲言又止,隨后攙扶著他跟上了外公。
前方的建筑很多,到處是祭祀的場地,風格很是奇特。
“青山,你可知,入世有多難?”
央摩問道。
李澤岳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了。
老人溫和地看了他一眼,接著道:
“你所說的,我和你母親都想過,可具體該怎么做呢?
你莫非是以為,把這些人接出來,隨便給他們劃些耕地,這便是讓他們入世了嗎?
這不是幾千人,也不是幾萬人,而是三千山寨十數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