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陸姑蘇,叩迎圣旨。”
陸姑蘇大禮拜下。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朕惟屏藩固本,實資懿戚之賢;坤教宣猷,允賴德門之秀。咨爾江南道巡撫陸正狄長女陸氏姑蘇,毓出名門,性成婉慧。幼承詩禮之訓,長著柔嘉之聲。蘭質蕙心,堪符彤管之范;謙光慎德,足彰褕翟之華。
今蜀王朕之次子,宗室雋才,秉性端方,克勤王事。當擇淑女,以贊藩邸。爾陸氏溫良秉心,柔明表度,特賜為蜀王側妃,錫之金冊。爾其益修婦道,協輔王庭,虔恪奉于舅姑,恭順襄于中饋。毋忘貞慎之節,永諧琴瑟之和。
嗚呼!荷天家之殊恩,膺宗室之嘉禮。尚克欽承,勿替朕命。
欽此——”
“臣女陸姑蘇,接旨。”
……
一應禮儀走完,藏雨劍莊大宴賓客。
由于陸瑜等人到姑蘇城就已然是下午了,所以現在開的是晚宴。
這應當是藏雨劍莊如今的弟子們最后一次在西山開宴席了。
有人高興,認為去了蜀地有更好的前途。
有人黯然神傷,不舍得腳下這塊土地。
直到陸瑜舉杯起身,環顧四周,道:
“蜀王已立蜀盟,設有講武堂,已將劍堂堂主之位留給了我藏雨劍莊,并邀老莊主為蜀盟首席大長老,兼蜀盟名譽盟主之位。
我藏雨劍莊弟子,到了蜀地,有青鳥山為棲身之地,又有蜀盟為安身之所,自可將家眷都接入蜀地,在錦官城安家。
我等離開故土,奔赴西南,王府自是不會虧待我藏雨劍莊,去往那里,只會有大好的前途在等著各位!”
“好!”
“有少莊主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有少莊主和大小姐在,還當真擔心那二殿下對我等棄之不顧嗎?”
“那咱們……算不算外戚?”
陸正狄靜靜看著與江南道各位官員推杯換盞的兒子,眼神中不由出現一抹恍惚。
他知道,自己兒子早慧,讀書的天賦極強,除了詩詞一道了了之外,其余皆一點即通。
可陸正狄當真沒想到,不過一年時間,兒子就爬上了與他相同的位置,若非夏時自己擢升了巡撫,他們二人坐一桌,說不得誰的官位更大。
畢竟,錦官城可是蜀地總府。
看兒子與眾官員飲酒時,如魚得水的這般模樣,陸正狄默默頷首。
沉穩了,也成熟了。
驟居高位,得天家恩寵,不浮躁,不張狂,血脈里的江湖意氣被壓在心底。
如今,也學會了與光同塵。
“爹?”
陸瑜舉著杯子,坐回了他的身旁。
“嗯。”
陸正狄應了一聲。
他其實想和兒子聊些什么,但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當了半輩子的官,從浪蕩江湖子走到天下最富庶地區的巡撫,他本有滿腹的經驗之談,有說不盡的處世之道,有無數可以教給兒子的道理。
陸正狄抬眼,想仔細打量打量兒子。
可他……看到了須間未刮凈的胡茬,看到了略顯疲憊的眉間,看到了愈發沉穩的面龐,看到了那略帶擔憂的眼神。
陸正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把想說的話都咽進了肚子里。
他知道,明日,兒子就要走了,帶著藏雨劍莊這一大家子,去往人生地不熟的他鄉。
此次一別,又能何時再見呢?
兒子長大了,有些道理是需他自己去悟的,有些路也是需要他自己走的。
不去經歷,不去承擔,不去獨自走過那一段孤獨的道路,那還是男人嗎?
最終,陸正狄提起了杯子,把滿山的月光與父親想對兒子說的話,都揉碎了,倒進了酒里。
陸瑜也慌忙提起酒杯,有些不明所以,與父親碰了一下。
“既為人臣,當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