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事不僅你我在看,所有人包括朝廷都在看,一旦失利就將是土崩瓦解,這場洪流沒人止得住的,宋義在此時肯定躊躇不定,魏軍還沒拿下大優勢前,他最有價值,一旦魏軍得勢,他就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那陳學書本應是朝廷下派來解決黑風山賊匪一事,我也不懂是不是陳學書背后動了手段,可這場突如其來的糧災就這樣他給緩過去了,無人追查,還得了美名,你知道么,靠近邊界的村子,小鎮,那些百姓過的日子,簡直豬狗不如,如果還不將黑風山的位置定性下來,今后對北方戰事恐怕只會越加不利,民怨四起,想不亂都不可能啊。”
說著說著,李幼白身子前傾敲了敲桌面,看著坐在對面老態龍鐘的老人,“即使秦國不敗,如此丑惡的世道官場,你又認為蘇尚能在朝廷里走多遠?”
蘇老爺子低頭捂著嘴巴劇烈咳嗽幾聲,整個身子猶如暴風中的枯枝般顫抖,隨時斷裂,而在下一刻,他又緩緩抬起頭,喘息著說:“朝廷如今對黑風山的態度搖擺不定,其中肯定有想要詔安的想法,雖皆烏合之眾,可也不缺武功高強的賊人,你若是沒做好,反倒會惹惱朝廷,降罪下來你能跑,我蘇家怎么辦,別看現在蘇家拿了皇商好像是朝廷的人,可老夫是從來都沒有信過朝廷的,朝廷亦是如此。”
李幼白呵呵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信朝廷,可你信我就行了。”
“你?”蘇老爺子看著眼前的年輕姑娘。
真要說,樣貌比自己孫女還要小上一點,如今的自己是越來越沒心力,也很難再去揣摩眼前這藥家傳人的心思了,簡單的交流下來也讓他很是勞累,沒有表態,只是抬手擺了擺,李幼白微微抬起下巴,看了老人一眼后站起身告辭離去。
蘇老爺顧慮的東西她李幼白同樣想過,所以用的人始終只有老人派過來的死士和作為內應的玄天罡,自己有他兒子作為人質,不太擔心會搞出什么花樣,只是作為內應傳遞消息的話,作為一名武者,玄天罡的分量足夠了。
用他作為整個計劃推動的核心,那是不可能的。
李幼白慶幸自己生長在未來知識豐富且沒有門檻的年代,啥都看過一點,說不上精通,懂些淺顯的道理現在還能用上就已經很不錯了。
緊張的氛圍中,日子仍在慢慢度過,等到了九月末的最后幾天監藥司忽然又惹上了事,好些要員都被喊話去了正廳議事,原來,四月份送上去的那批丹藥效果不盡人意,甚至有濫竽充數的嫌疑。
好死不死的是,這批丹藥剛好還是送到了大將軍白莽手里,令這位老將尤為震怒,許多重傷的將士因為吃了毫無效果的丹藥,非但沒有治愈,有些病癥還變本加厲,導致軍心渙散一直傳言步了韓軍后塵,說什么糧藥不足,對士氣造成很大打擊。
無他,為砍頭爾,如此關鍵之時死罪肯定是躲不掉了。
受到牽連的人有許多,以魏千河為首,與李幼白有過照面的地方檢驗官吳越,還有多個關系往來密切的人全都鋃鐺入獄,反倒是被貶下放到各縣的周保與胡衛躲過一劫。
李幼白看得一愣一愣的,當官和做人一樣,要懂得明哲保身,為了繼續坐高位甘愿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上頭怪罪下來蕭正直接把一屁股屎推到魏千河身上,怎么洗都是臭的,蕭正自己只是失察,自罰三杯。
砍頭是在大牢外的刑場上執行,都是朝廷丑事就不讓老百姓知道了,原本是打算畏罪自殺,可要給白莽一個說法,只能自行處決以安撫死去將士的在天之靈!
砍頭那天,李幼白和一眾同僚在旁邊送行,魏千河到死都在不斷詛咒著蕭正不得好死,真要說魏千河也是幫蕭正擦了屁股,死得確實冤。
李幼白混在官吏中,看完砍頭像模像樣吟唱一番后隨著人流離去。
有人死就有悲有喜,監藥司最新調動的名單中,李幼白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自己認識的人,郭舟,看職務他一下子上升擔任地方庫房總管,和原來的檢驗官相比已經算得上高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