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風夾帶飄零細的冰花飄來,李幼白坐上回家的車,到了門口,她吆喝一聲,風鈴就從里邊開門出來,幫忙將馬車上的米菜抬越伙房里。
冬日的比以往暗得快些,李幼白站在門口看了一陣長街上蕭瑟的雪景,忽而抬頭,注意到懸掛在門口的燈籠。
她又叫來九叔,讓其幫忙將舊的紙籠全都換一遍,點上紅燈,馬上要過年了,她們家也是該要喜慶些。
回到屋里,李幼白把剛剛新買的衣裳拿出來交到風鈴手中,笑:“剛在街上買的,面料不錯,你穿著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舒服,我可以叫人照著定做換成其他料子。”
風鈴拿在手中,捏著衣領高舉展開其中一套,好不好,貴不貴,肉眼是能輕易分辨出來的,她在大漠里也護送過商隊,鏢隊,同樣懂些門道。
只不過在那樣的地方,除了生與死以外并沒有其他顏色,族里,男女穿著打扮都幾乎沒多大區別,更別衣物,大概是能穿就行的程度,有時候為了省事還會穿死饒衣服。
鬼神,妖怪,譴,她們只信自己手里的刀與劍。
瞧著手中這套做工極好的女裝,風鈴捏著衣領的手指微微發顫,從未設想過,有一她會穿上真正的女子衣物,明明她是從來都沒期待過的,可拿在手里時,又意外的很想試試。
大漠里裹了十年的粗麻布突然變得扎手,掌心的繭子勾住絲綢經緯,稍用力就在霞光似的料子上扯出細絲。
她故意粗聲咳嗽:“花里胡哨的,怎么出劍?”
李幼白輕哼一聲并未作答,眉心含著笑意,她微微搖頭轉身出去,留給風鈴一個背影。
等她走后,風鈴咬了下紅唇,懊惱地用手掌狠狠拍了兩下腦門,為什么自己剛才會出那么愚蠢的話,像個明明拿到了心愛玩具卻又不敢承認的孩一樣。
意識到以后,想要補救幾乎是不可能了,風鈴長長嘆了口氣,盯著衣服,抱在懷里急匆匆回了房。
李幼白如同往常,淘米,洗菜,生火做飯,等菜一一下鍋,風鈴再次出現時,她已經換上了那身藏青色的武服。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依在門框邊,腦后束起的長發垂在腰間一側,眼神飄忽著不敢與李幼白對視,看向伙房中的某個角落,那姣好的身段,在這身整潔干練的袍服下更容易襯托出來。
這藏青袍服腰線收得刁鉆,稍一用力便覺出緄邊暗紋勒著肋骨,倒比她慣穿的粗麻直裰更束手腳。
“米要糊了。”她鞋尖碾著門檻縫里鉆出的野草,金線暗繡的云頭履在青磚上擰出半圈印子。
分明是穿了束胸的,可這交領不知為何總往鎖骨下滑,害她不得不時時繃緊肩胛,倒顯出幾分大漠孤鷹收翼的凌厲。
李幼白舀水的葫蘆瓢突然磕在缸沿。
風鈴順著她凝固的視線低頭,見自己無意識摩挲著襟口銀蟒紋,這是方才更衣時偷偷數了十七遍的繡樣。
耳后倏地燒起來,指尖卻倔強地多刮了兩下布料,非要蹭出沙匪磨刀的動靜。
“人靠衣裝,這套衣裳果然適合你。”李幼白挑了挑眉頭多看幾眼,打趣笑道。
先前風鈴都是穿著很隨意的衣物,怎么瞧都見識不到真正的美感,而此時換上得體的衣服,倒是讓她看到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個幸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