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蘇家后坐上馬車,蘇尚拿出了小翠的身契,奴仆屬于賤籍,是比普通百姓還要低一等的,擁有諸多限制,待遇在民間多有不同,屬于整體現象。
諸如普通百姓去吃霸王餐飯,可能被店家打一頓丟出去就算了,或者甘愿充當勞工息事寧人,而賤籍身份者前去吃霸王餐,基本上都會活活打死,若是有主家的情況就另說,反正身處賤籍的人甚至老百姓都會鄙夷不看好。
“有了這個,小翠今后就是我們的人了。”蘇尚盯著身契看了會,然后沖著小翠笑道。
一家人聽起來很親近,可實際上彼此交心的次數說不定還沒有一個沒血緣關系的外人來得多。
蘇尚把哭泣的小翠抱在懷里,彼此之間心有靈犀,心靈相通,相互扶持,各自著想著,也許這樣如此才能稱作一家人。
大年初一的幾日戶部沒人當值,改籍的事情是辦不到了,可以找關系走走后門,不過正巧碰上節日,做這些事倒是顯得無趣,離開蘇家今日鬧市之后,三人便下了車在街上閑逛。
年節的街上行人很多,江湖人很少,都城府上的江湖事對南州府影響也大。
公孫家作為北邊掌控半個江湖的門派,在公孫明月坐上家主之位后得到了更大范圍的掌控與擴張,并且沒有阻礙的進行拉攏售賣,打壓敵對門派的生意與行當,其背后有朝廷撐腰無往不利,最大程度穩住了北邊的江湖局勢。
有一口飯吃以后,南邊的江湖武林人在聽聞風聲時也會紛紛北上,投靠,有一口穩定的飯吃便不會想著造反生事,最好是讓他們金盆洗手從良,漸漸變回平民那樣才更好控制。
而公孫明月也是那樣做的,以豐厚的優待雇傭武師,給他們許配良人,讓他們留在其名下幫忙做活,北地水路暫且還是能夠順暢流通的,一大群武師出水,那些藏在陰溝里的水賊不見得敢出來劫運。
三番四次通暢無阻出行,事跡像野火般蔓延開來,一燒就收不住了,引得更多武師前去投奔,搏個前程,一時間,公孫家民間聲望極好,在江湖中評價也高,倒真成為了都城府最大的江湖門派,無人能撼動其地位分毫。
不過,對于公孫明月行事,相隔甚遠,仍然會有不同的說法流傳下來。
有說她機敏過人,溫柔賢惠,也有人說她心腸歹毒,做事不擇手段的,加上幾個模糊難辨的故事從說書人口中流出,就更加難以辨認了,便是作笑談,在年節熱鬧的氛圍里變作談資互相討論說笑。
翌日是大年初二,三人坐車往南行進前往李幼白曾經居住的故地裕豐縣,一路上閑得無聊,蘇尚與小翠又李幼白讓她講講紅樓夢的故事。
也就是這時,李幼白十分悔不當初,怎么會與兩個姑娘講紅樓夢的故事,不過當時非彼時,自己的心境不同想法自然也會不同,她是體會不出從前自己是何心態了。
稍加思索細究后,只能再次緩慢講起,差不多的時候便停下思考,續著以前的章節講解原著,到如今已是后四十回之一了。
家族衰敗的影像通過薛家的混亂夏金桂、寶蟾的丑態和賈府內部的暗流寶玉黛玉的憂思,展現封建大家族道德崩壞與人心離散。
小翠是未有想得太多,可表情卻也未有從前那般輕松愉悅,紅樓夢后半部分,已然是大廈將傾之勢,字里行間,涉世不算太深的小姑娘作為旁觀者都能察覺出來,以至于出身商賈的蘇尚,更是看穿走勢,不免露出悲情傷感的神色。
這一章回的故事主要是夏金桂與丫鬟寶蟾因嫉妒香菱,試圖設計勾引薛蝌的故事,結構是簡單的,然則寓意與整體結構卻是不凡,雖然情節有市井艷情色彩,與先前含蓄深刻的筆鋒差異明顯,但還是引人深思。
特別是章節內黛玉與寶玉的對話,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瓢之漂水,奈何的回答,讓年節之中,心情尚好的蘇尚一下子內斂沉靜下來。
正如世事無常,賈府風雨飄搖之際,兩人的命運猶如一葉孤舟,只需一點微弱的風雨便能直接將之覆滅,任何忠堅不渝的感情,生死相依的堅定,都不過是徒增悲劇的火引而已。
最為恐怖的是,蘇尚一經細想,如若蘇家突然倒臺,她恐怕只會與賈寶玉與林黛玉一樣,毫無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