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廝真要投敵,我等便殺出去,拼個魚死網破...”
余忠那斬釘截鐵的話語猶在耳畔回蕩,阮小二掀簾走出營帳,抬眼望了望四周。
夜色如墨,濃重得化不開,隱藏在黑暗中的野蟲鳴叫聲被呼嘯的風聲吞沒,沉悶得讓人胸口發堵,幾乎喘不過氣來。
營地之內,微弱的火光與火把投下的陰影肆意蔓延,阮小二下意識緊了緊腰間的彎刀,面色肅穆,先朝著馬隊那邊走去。
他心中盤算著,真要動起手來,他們定然殺不了多少人,趁著黑夜逃離才是上策,方能避免被追殺。余大哥身負重傷,武力大不如前,萬萬不可死戰。
邊走邊思忖著,營隊內的管理近來并不松懈。在阮小二看來,這一切正如他所料,宋義在默許著某些事情的發生,而參與者便是徐勝以及那些與他走得較近的人。
正當阮小二快要抵達馬軍休息之地時,一直在附近徘徊巡視的王充忽然朝著他走了過來。
“阮兄弟,這般深夜了,怎還未安歇?”王充雙目不住打量著阮小二的神情,開口詢問。火光忽明忽暗,他整張臉和眼睛都藏在閃爍的陰影里,讓人難以捉摸他此刻的表情。
阮小二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隨口應道:“想著再有兩日或許便要與秦軍對上,心中難安,實在睡不著,想去瞧瞧馬兒是否好好吃著草料。此戰...怕是艱難啊。”
王充點了點頭,順著阮小二的目光望向馬隊那邊,緩緩說道:“各為其主,世事本就難料,其實許多事情并非沒有商量的余地。近來隊伍里時常有人提及秦軍之事,阮兄弟對此有何看法?”
阮小二沉聲道:“我并無什么獨到見解,宋大哥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當傾盡全力。若是兩日后要與秦軍廝殺,我定要殺得那些秦軍人仰馬翻!”
王充聽后哈哈大笑,贊嘆道:“阮兄弟正值年輕氣盛,當真是勇猛過人。我等這些人可都老了,真要與人真刀真槍地拼殺,還不知能否占到便宜呢。”
阮小二見狀也露出笑意,說了幾句恭維的話。王充并未挽留他,交談片刻后便不再糾纏,放任阮小二離去。等阮小二走遠,王充身邊便走過來一人。
“此人會隨我等投秦嗎?”那人問道。
王充答道:“軍中大多數人都會的,只有少部分或許會不同意,但那也無妨,宋大哥自有辦法。我等只需看好軍中之人,其他的便無需費心了。”
...
余忠連夜前去拜訪宋義,夜已深沉,宋義卻尚未安睡,正在聽徐勝匯報這兩日在軍中游說的情況,包括有多少人排斥,多少人同意等等,還打算將排斥和不同意的人全都集中起來。
聽聞余忠前來,二人對視一眼,宋義讓徐勝先藏到營帳一角的置物架后。徐勝只是個凡人,未曾練過武功,身上也沒有殺氣,余忠傷勢未愈,定然察覺不到徐勝的存在。
等余忠進了營帳,宋義熱情地將他帶到座位上坐下,還為他添了一杯涼酒。余忠與其他江湖武夫不同,出身富貴,又是書香世家,武藝超群,宋義需以禮相待。
“余兄,真是難得,少見你深夜來訪。”宋義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
余忠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雙手抱拳致歉道:“實屬情非得已,不知是否打擾了宋哥哥休息。”
“哪里的話?”
宋義笑意不減,緩緩坐到余忠對面,語氣憤恨地開口道:“那秦軍狡詐至極,用天牛刀和三百兄弟的性命相要挾,想要我等投誠,此舉無疑是想動搖我等軍心,實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