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管怎么說,楊侗同樣是自已的孫子,在瓦崗軍威脅最嚴重的時候,是他帶著一眾大臣和將領堅守住了東都,沒有讓洛陽城落入李密這個逆賊之手。
若是自已這個做皇祖父的過河拆橋,為了扶持另外一個孫子楊倓上位,而用一紙詔書強行將他召回江都,難免會讓他心寒,也會嚴重影響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感情。
而且當初自已留了不少大臣和將領在東都輔佐楊侗,以自已對這些大臣和將領的了解,知道他們都很想擁立楊侗繼位,以爭取一個從龍之功,這無疑會給將來楊倓的繼位帶來嚴重的隱患,甚至有可能釀成他們兄弟二人同室操戈的慘劇……
楊廣不敢再想下去,因為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看來,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自已結束巡幸江都,盡快還都洛陽了。
反正如今中原的瓦崗軍已經覆滅,河北的幾路亂匪也被自已的女婿秦昇平定,基本上已經解除了亂匪對東都的威脅,自已也是時候該回洛陽了。
自已回到東都之后,便可以從楊侗手中接管回國事,開始著手讓皇長孫楊倓參與處理朝中政事,待他好好歷練上幾年之后,就正式冊立他為皇太孫。
如此一來,大臣們不好說什么,楊侗自已也能接受。
想到此處,楊廣便徹底下定了還都洛陽的決心。
只是隨后他看了一眼裴世矩,見他一直低著頭默然不語,心中哪里還不明白。
這只老狐貍,分明是跑來想勸自已回東都洛陽,卻沒有直說,非要拐彎抹角提醒自已越王楊侗留守東都朝廷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但他并沒有點破,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裴世矩一眼,沉聲說道:
“關于立誰為儲之事,朕心中自有決斷,爾等身為外臣,就不要妄議此事了。”
“老臣明白了,請陛下恕罪。”
裴世矩再次躬身向楊廣請罪。
楊廣當然不會因此治裴世矩的罪,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若是沒什么事便退下吧,讓自已一個人在御書房靜靜。
“老臣告退!”
裴世矩再次躬身施了一禮,沒有再說什么便轉身告退了。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提到過半句關于王世充的事。
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自已開口提醒,楊廣自已也會想得到的。
若是自已非要多這個嘴,反而容易壞了大事。
果不其然,裴世矩一走,楊廣很快便想到了王世充的事。
既然自已已經決定返回東都洛陽,自然不能再讓王世充繼續駐兵在洛陽。
況且自已離開江都之后,江都也需要有人留守,對付一直對江都城虎視眈眈的李子通和杜伏威等亂匪,王世充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想到此處,楊廣當即親自提筆草擬旨意。
沒辦法,自從內史舍人封德彝被他以勾結叛軍的罪名殺了之后,內史省其他官員擬的旨意都很難令他滿意,因此很多時候他這個皇帝都不得不親自動手擬旨。
他草擬了兩道旨意,一道旨意是召原幽州總管李景入京,改任左翊衛大將軍,統領洛陽城內外兵馬,其幽州總管一職由河北道大行臺尚書令秦昇兼任。
另外一道旨意則是封原洛州總管王世充為江都通守,左屯衛大將軍,江淮道討捕大使,鄭國公,不日率本部兵馬前往江都赴任。
草擬好兩道旨意之后,楊廣立即命人送去內史省。
忙活完這一切后,楊廣看著御書房內的一切,內心依依有一絲不舍。
畢竟在大隋最艱難的時候,江都城是他最后的避風港,因而他對江都城的一切都有著特殊的情感。
看了許久之后,他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我夢江南好,征遼亦偶然……朕離開中原那么久,也是時候該回洛陽去祭拜大隋的宗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