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內,羅藝被一名宦官領進了御書房,一進門便對著李淵躬身行禮,語氣甚是恭敬。
李淵連忙上前扶起羅藝,口中不住道:
“彥超不必如此多禮,你與朕雖名為君臣,但朕一直視你為弟。”
“臣何德何能,敢得陛下如此厚待。”
羅藝一時眼眶發紅,一副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模樣。
隨后,李淵又跟羅藝寒暄了幾句,才長長嘆一口氣,將話頭引到了正題上:
“唉,如今我大唐精兵皆征戰在外,敵軍趁機肆虐關中,滿朝文武卻無人能為朕分憂,為朕擊退這伙敵軍,朕著實是憂心如焚呀。”
羅藝聞言心中不由一陣冷笑。
雖說如今十幾萬唐軍在河東征戰不假,可長安城中并非沒有大將可用,段志玄、長孫順德、殷開山這些追隨李家多年的宿將都在,可李淵卻偏偏跟自已一個降將說這些,用意不言自明。
可他雖然知道李淵打的什么主意,卻只能慷慨道:
“臣自從入長安以來,一直深得陛下厚待,臣自覺受之有愧,一直想找機會回報陛下的厚恩。
如今敵軍肆虐關中,正是臣殺敵立功,回報陛下大恩之時,若是陛下不嫌臣老邁,臣愿率一支精兵出城拒敵,將這些敵軍逐出關中,還關中百姓一個安寧。”
李淵聞言不由一陣大喜,語氣很是欣慰道:
“彥超,朕果然沒有看錯呀!”
說到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語氣有些遲疑道:
“只是朕聽到一些消息,說令郎羅成似乎就在這些隋軍之中。”
說話間,李淵一雙眼睛一直有意無意看向羅藝的雙眼,似乎想從中看出羅藝內心真正的想法。
可沒想到一聽李淵提到兒子羅成,羅藝面上就不由涌起一抹怒容,但在李淵面前還是極力克制道:
“秦昇奪我基業,可這個逆子卻為了活命不惜為仇人效命,我羅藝沒有這種賣父求榮的兒子。”
當初羅藝只身一人來到長安,李淵見他沒帶一個家眷,本來心有疑慮。
可羅藝對此的解釋是因為兒子羅成無能,致使薊城落入了秦昇之手,羅成自已也成了秦昇的階下囚。
而羅成因為貪生怕死,不惜背叛他這個父親投靠了秦昇,為了取得秦昇的信任還將家人安置在薊城做人質。
羅藝自已則眾叛親離,無奈只能帶著十幾名親兵去了長安,好在不久之后弟弟羅壽也跑了長安投奔他,兄弟倆總算是在長安聚首了。
此時見羅藝如此憤怒,李淵只得寬慰和開解他道:
“彥超何必如此呢,父子哪有隔夜仇,說不定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可羅藝卻依舊一副是怒意難消的模樣,連連搖頭道:
“無論這個逆子有什么苦衷,臣都絕不會原諒他。”
說到這里,羅藝目光陡然一寒:
“若是真在戰場上相見,臣一定手刃逆子!”
見羅藝說得如此斬釘截鐵,李淵心中似乎再無懷疑,隨后他又勉勵了羅藝幾句,便讓羅藝回府準備出征事宜了。
“臣告退!”
羅藝也沒再多說什么,當即告退而去。
只是他剛一轉身,李淵面上的笑容便漸漸消失了。
他當然不指望羅藝率領幾千兵馬就能擊敗秦昇的幾千鐵騎,也不相信羅藝真能狠得下心親手殺掉自已的長子羅成。
但正如裴寂所說,只要能夠利用羅藝與羅成的父子關系,擾亂隋軍的軍心和部署,在河東的十幾萬唐軍趕回關中之前盡可能爭取一些時間,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他不由再一次慶幸自已當初的先見之明。
如果不是他未雨綢繆,讓羅藝有了一個小兒子留在長安做人質,他還真不敢讓羅藝領兵出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