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門關正式登基即位之后不久,李建成便移駕劍門關附近的綿谷城,住進了原來的義城郡太守府,并將之改名為綿谷行宮。
雖有不少臣子勸他移駕成都這座巴蜀第一大城,但李建成卻以各種理由推脫和婉拒了。
因為他心中很清楚,成都雖是巴蜀第一大城,但如今已經是二弟李世民的地盤,自己一旦率隨行的文武官員去了成都,很多事可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因此,他寧可暫時屈居在綿谷這座城之中,只待二弟李世民派去平叛的兵馬擊敗了宋金剛,光復了關中,自己便立即動身返回長安。
然而最終他不僅沒有等來唐軍大勝的捷報,反而等來了一個又一個的噩耗——
他們李家留在關中的皇族宗室幾乎全都被李元吉和宋金剛殺了,唯有已經出家的三妹李秀寧得以幸免……
宋金剛在大散關擊敗了北上平叛的唐軍將領侯君集和王君廓,最終侯君集敗退回巴蜀,王君廓則干脆投降了宋金剛……
最讓他不能接受的是,宋金剛在擊敗了平叛的唐軍之后不久,便謀害了李元吉,在長安正式篡唐稱帝了。
因為這意味著大唐徹底失去長安這座都城,社稷和宗廟都入外姓人之手,在世人眼中已經是與亡國無異了。
李建成為此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責之中。
因為如果不是他太過顧念與李元吉一母同胞的兄弟之情,不僅多次出面勸父皇解除對李元吉的幽禁,并暗示父皇可以讓李元吉留守長安,還舉薦野心勃勃的宋金剛去鎮守蒲津關,也不會有之后一系列慘劇的發生。
可以,他們大唐到今日如此地步,他李建成難辭其咎,甚至可以是大唐的第一罪人。
在這種愧疚和自責心理的驅使下,他來到了太上皇李淵的病榻前,跪在父皇的床前痛哭流涕訴著自己的痛心和悔恨。
而病榻上的李淵卻如同沉睡了一般,雙目緊閉,面色祥和,似乎完全聽不到自己兒子的哭訴。
李建成哭訴了好一陣,看著病榻上的父皇依舊是一動不動,內心越發難受。
可大唐的江山社稷還需要他這個天子去維持,因而他也不可能一直跪在自己父皇的病榻前哭訴。
畢竟,不管他怎么哭,也不可能將宋金剛給哭死,將都城長安給哭回來。
最終,他只能自己默默擦干眼淚,站起身步伐沉重離開了房間。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沉睡中的李淵手指突然動了動……
當李建成走到門口之時,守在門外的兩名宮女一眼就注意到他眼角兩道未干的淚痕,卻誰都不敢提醒他,只能不約而同深深低下頭,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待李建成走遠之后,這兩名宮女才低著頭走進房間里面,長長松了一口氣。
其中一個名叫桃的宮女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聲對另外一個名叫蘭的宮女道:
“剛才我好像看到陛下哭了……”
“你是不是瘋了,這種事是我們宮女可以私下亂嚼舌根的嗎?”
蘭一聽頓時嚇得面色當場就白了,先是有些心虛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而后又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沉睡的李淵,見沒有什么異常,才刻意壓低聲音訓斥蘭不要私下亂嚼陛下的舌根,非議宮闈之事,以免給她們二人招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