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前行,才是人生常態。
“我想換個活法了。”黃大寶聲音低沉。
旁邊隊伍里,一個流民把腦袋伸了過來,朝著黃大寶一臉期待道:“你要去別的地方了?那你睡覺的那干草鋪子不就空出來了嗎?”
流民們都想要住進破廟里。
雖然破廟里又潮濕又悶熱,住的人多了,里面總有著一股酸臭味兒。
但是頭頂上有著片瓦遮天,便是個能遮風擋雨的屋子。
顛沛流離久了,躺在野外,總讓人覺得自己就像頭野獸。
流民隊伍里有好幾個人都看著黃大寶。
“你真的要去村子里嗎?不回來了?”
“那干草鋪子也要帶走吧?”
他們現在都是睡在破廟外面的荒地上,都等著有機會搬到破廟里住著。
黃大寶咧嘴笑了笑。
“那位置讓給你了。”他指著第一個開口問他的流民道。
那漢子頓時大喜,今天晚上,自己跟婆娘孩子就能有個安身窩了。
他對著隊伍外面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喊道:“燕兒,你快去幫這阿伯把他的行李給拿來,就在進門西邊第二個鋪子。”
他怕再耽擱一會兒,這好位置就會被別人給搶了去。
這些流民這些天彼此都已經混了個臉熟,有時候雖叫不出名字,但廟里哪些人睡在什么地方,他們大致都是知曉的。
燕兒“噯”了一聲,邁開腿就往破廟里跑去。
其他幾個流民一臉羨慕,都在懊悔自己為啥沒有先開口。
黃大寶看到顧洲遠那里已經有人圍過去了。
他朝著孫阿福擺擺手道:“我走了,阿福你保重。”
孫阿福還想要說些什么,嘴張了又合,最終只大聲說了一句:“保重!”
“你叫什么名字啊?”
顧洲遠看著面前黝黑的漢子,開口問道。
他本子上已經記下了七八個名字,有男也有女。
培養自己的班底,不等同于招兵買馬。
他不可能性別年齡,只看品格秉性。
“我叫黃大寶,湟里鎮人,今年28歲,現如今家里只有我一個人,媳婦兒孩子都死了。”
黃大寶語速挺快。
提到死去的家人,他一點悲傷的情緒都沒有,就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兒一樣。
他剛剛排在后面,看到前面的人都要被問清楚姓名,多大了,家是哪兒的,家里現在有幾口人。
黃大寶也不等顧洲遠多問,他便連珠炮把自己的情況給說了個大概。
顧洲遠有些詫異,這人要不是天生鐵石心腸,便是痛苦已然沁入心脾了。
人在最最悲痛的時候,往往是麻木冷靜的。
他點點頭,再次問道:“我們大同村不養閑人,你想清楚了,確定要報名去大同村?”
黃大寶咧開嘴笑了,他好像很久都沒笑過了。
自打媳婦兒孩子全都沒了,他便不再笑了,也哭不出來。
臉上肌肉大概是已然僵硬,這笑容顯得有些難看。
“想清楚了,把我名字寫上吧,我叫黃大寶,我不知道我能做啥,但是我就是想要做些啥,做啥都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