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洲遠戴上橡膠手套。
這會兒也顧不上暴露秘密了。
反正村里人只會以為這些沒見過的東西,都是顧洲遠從京城搞來的好玩意兒。
顧洲遠在顧有財手臂上的紅點上按了按。
壓之褪色。
再結合眼下這種種跡象,顧洲遠得出一個他最不想看到的結論——傷寒無疑了。
他輕嘆一口氣:“十有八九就是傷寒了。”
里正心里那一絲僥幸被打破,他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地上。
竟真的是傷寒!
村子里已經多人染病,這些天的所謂風寒,竟全都是染上了傷寒。
災年的傷寒有另外一個駭人的名字——瘟疫!
17年前的蝗災只是餓死人,并沒有引發大的疫病。
但他年輕時是經歷過瘟疫的。
不過那次的瘟疫是霍亂!
那時的村里,與人間煉獄一般無二。
開始的時候每日都有人死去,送葬的隊伍從早到晚沒斷過。
到得后來,村子便不再辦喪事,因為死的人太多了。
棺材都不夠用,只能用草席簡單裹一裹,草草挖坑埋了。
再到后來,便連埋都不埋了。
路邊地頭隨處可見躺著的人,有死的有活的。
這些人身上衣服上,甚至周圍的地上,滿是噴射而出的泔水樣排泄物。
空氣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臭味。
想起當時那恐怖的景象,顧里正不由一陣陣膽寒。
他扶著一旁的柜子才堪堪站穩,豆大的汗珠順著皺紋溝壑滾落。
“有財叔,你仔細想想,你生病之前,有沒有接觸過什么人?外村的生病的人?”顧洲遠問道。
最近村子里一直是半封閉狀態,流民也是今天才進的村子。
小五倒是生著病來被他帶到了大同村,癥狀也相像。
但是小五跟顧有財沒有過接觸。
再說自己家里人沒有一個被小五傳染,證明小五應該就是普通的熱感風寒。
那么奇怪了,這傷寒桿菌是從哪里帶進村子的?
傳染源應該能從顧有財口中問出來。
顧有財已經被嚇傻了,顧洲遠問了兩遍,他才回過神來。
他努力回想著,過了一會兒才道:“我10天前出過村子。”
“那天大麥娘想要回娘家看看,我便趕著牛車帶著她。”
“這一陣子村子里人在你那干活,手里都有了些余錢,有人見我趕著牛車,便讓我帶他們一起去城里買點東西。”
“大麥她外婆家離縣城不遠,我尋思著還算順路,便也一起帶了。”
顧有財說一句話咳三下,偏他還從出村開始講起。
絮絮叨叨講了半天還沒講到重點。
顧里正已然不耐煩了,他蹙眉道:“這段跳過,講有用的!”
顧有財一噎,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道:“事先說好了時辰,回來的時候他們還是坐我的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