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暴雨。
一道白光閃過,隆隆雷鳴在遠方炸響,房子的窗戶被巨大的水滴咚咚咚地敲擊著。
敲擊聲中,混雜著叮叮叮的聲音,仿佛外面有人,在用釘子扎著玻璃。
猶如避難所一樣的屋內,人躺了一地,能夠自由活動的人,只有他一個。
淺間隱約聽到了有人在喊——麻煩開開窗。
但直覺告訴他,不可以,千萬不要開窗。
但叮叮聲這時變成了拍打聲,聲音似乎也越來越大。
女孩的哭喊聲也傳來,他感覺有些耳熟,那聲音既像福利院的佐佐美,有時又像是日少宮真夜。
【大地不再生產,它在吞噬;天空不再下雨,在下鐵。】
不知道是誰,在吟誦布萊希特的詩。
外面的哭喊變成慘叫,繼而化作微不可聞的呻吟。
屋頂也開始動搖,沾染血的鐵劍刺進天花板。
外面又傳來拍打聲。
左心房和右心房,左心室和右心室打起架來。
淺間的良心開始絞痛。
直覺告訴他,不可以再開窗了。如果進來的是惡魔,躺在地上的她們都會死。
不可以開窗!
他閉上眼睛,忍住了開窗的欲望,也忍住了去看地面上到底躺了多少人的欲望。
心中默念著,門已經上鎖,窗不會再開。
果然,辦不到。
他還是走到了窗前。
掀開窗簾,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所料——拍打窗戶的,是一個長滿孩子手臂的,嗡嗡嗡飛行的蒼蠅。
怪物
淺間看著這個怪物,還有身后成堆成堆的怪物,被天上掉落的鐵劍,一只只插穿,被固定在地面上。
不知過了多久。
鐵雨終于停了。
窗外目之所及,已經沒有活著的怪物。
天空卻沒有放晴。
怪物變成了一個個面貌模糊的裸身赤子,仿佛他剛剛看到的丑陋飛蟲,只是自己的幻覺。
淺間沉默不語。
一道陌生的,飽含嘲弄的聲音,從地板下傳來——
“還沒弄清楚嗎?你的善良,只是對那些人的摹仿,你只是一個精致的,利己的偽善者。你終究只會代表你所在的階層的利益,你只是一個凡庸,你代表不了所有人民。事實就是這樣,凡庸們,會視所有破壞他們生活美好現狀的人,為怪物。獲得力量的凡庸,會變成真正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
身體忽然被一陣溫暖擁抱住。
一切雜音都消失了。
滑膩溫軟的手臂在他的身上游走撫摸。
“親愛的,在發什么呆呢?我們繼續昨天沒做完的事情吧?”
“嘿嘿,好精神哦~啊——嗚~~~”
“好狡猾!那嘴巴就由我收下了。”
淺間從噩夢中驚醒。
掀開被子,褲子沒臟,但兄弟確實極為精神。
【夜游神】和【熬夜】的醒腦效果同時發動,淺間看了看時間,4點45分。
也就是說,只睡了2個小時。
回想剛剛的夢境。
壓抑欲望后的反彈么?
淺間捂住了自己的臉,作息時間不能再這么陰間了啊.
以后晚上9點鐘睡,12點鐘醒,算不算熬夜呢?
可惜今天做不了實驗,不死川的演出要一直持續到晚上9點半。
雖覺疲倦,卻毫無睡意,淺間果斷起床開始洗漱。
是的。
從心性來說,自己就是一個凡庸.哪怕著眼于崇高,事實上卻一直沉溺于安穩漸近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