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之人死去,這件事對于紫獸真人來說并不陌生。
他的心中不由浮現出紫霧真人的模樣,他記得自己與師兄的過往,可記憶之中的那張臉卻變得愈發模糊起來。
看著崔橫的模樣,他不禁在想若是紫霧真人死在自己面前,他是不是也是這般模樣。
裴橫披頭散發,雙眸染血,內心更是無比的哀傷。
這時候的他根本不是什么靖安府主,也不是宗師強者,而是一位失去孩子的父親。
看著他這般模樣,沈幼楚出聲呵斥。
“你也知道喪子之痛是什么感覺,那你可知此前你和裴三月的所作所為,若非有白鶴尊者護著,又要有多少人失去兒子,有多少人失去父母!”
“我兒三月,萬金之軀,豈是爾等可以比的!”
裴橫聞言發怒,當即反駁。
宗師一怒天地變色,整個臨川上方狂風凌冽,好似無數冤魂哀嚎一般。
沈幼楚直面宗師之勢,臉色一白,連連后退數步。
眼前的裴橫好似神明一般,讓她升起一股由心而發敬佩之感。
在她背后一只溫暖的手撐著她,是凌方儀還有逐鹿堂的弟子,以及百姓。
“你兒子本就該死,作惡多端死了才好。”
“自己兒子死了還知道哭,當別人的兒子不是人么?”
“虧你還是府主,就沖你說的這話,你根本不配坐在府主的位置上。”
“你是真的該死,這話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反駁!”
宗師一怒縱使天地變色,卻也擋不住百姓怒斥。
臨川縣的百姓心中亦有憤怒,憤怒于靖安府的問責,憤怒裴三月父子二人,將他們視作一串數字。
憤怒于靜安府府主對于獸潮的渾不在意,甚至連慰問都沒有。
裴橫愣住了,論實力論身份,他從未在靖安府被人這般斥責。
看著那些責怪自己的百姓,他忽然覺得自己所說的話有些蒼白,他覺得自己說得再好,都無法改變兒子已經死了的事實。
裴橫不再言語,既然這些人不愿意做他麾下的狗,那就都死了吧。
紫獸真人察覺到,他那一身氣血盡數宣泄而出,意識到了裴橫想要做什么。
“裴橫你真要找死不成!”
“爾等本就該死,何須多言!”
裴橫不再言語握緊長劍,既然裴三月死了,就殺光整個臨川縣為之陪葬,大不了就當時臨川縣在獸潮之中毀滅。
在他動手之前,一道身影出現在半空。
語氣溫和,猶如冬日暖陽,驅散殺氣。
“裴橫,我有心留你性命,你何必自討苦吃。”
“原本你有機會讓裴三月活下來不是,是你與裴三月貪心才讓他落得這個下場,你既然要染指不屬于你的東西,付出這些代價也是應該的。”
白鶴尊者語氣不耐,顯然不愿意跟他多說什么。
可他的話卻是實打實的,這世上沒有只收獲不付出的交易。
既然選擇了做這件事,就要承擔失敗的后果。
裴橫沉默不言,他知道白鶴尊者說得對。
“尊者教訓的是。”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退下吧。”
白鶴尊者俯視著他,輕飄飄地開口。
在他眼中裴橫與下方百姓沒什么區別,就是稍微兇悍了點而已。
這話就好像是在呵斥一個犯錯的野獸一般。
裴橫自嘲地笑了笑,他一直以這般態度對待自家百姓,如今被人這般對待,心里如何能咽下去這口氣。
身旁兒子的尸骨未涼,心里有股聲音告訴他,只要如今后退,靖安府府主還是他的。
可他腦海里有個聲音不斷回蕩。
三月死了,你就如此甘心退下。
你就不想要給他復仇。
出劍,出劍。
“白鶴!”
裴橫忽然仰天長嘯!
再也不打算壓制心頭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