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瓦·半筒箭單膝跪地,俯首卑躬,大門另一側狂嘯的風如同傳奇中的冰鬼。
他是山巔切割者,他是冬刺的鮮血之劍。他曾取下天選之子部族戰爭酋長海爾姆加·巖心的首級,他還曾獨自鎮守脊突山谷,與殤鴉部族僵持到主堡的援兵趕到。
最重要的是,西格瓦是冰裔。
然而——縱使他在麗桑卓之眼的眷顧之下贏得了豐功偉績、殊榮美譽——當他跪在霜衛要塞主堡敞開的大門前,聽著冷風帶著嚎哭深淵中女妖的哀怨在他身邊抽打,他依然對接下來的任務感到一絲焦慮。
他并沒有穿上厚重的黑鎧甲,因為鎧甲的重量在接下來的任務中毫無作用,但后背的盾和腰間的劍讓他感到安心。他的頭頂懸著期待。他祈禱自己不會令人失望。
“你們現將深入守護者的霜父。“但你們將不會孤軍作戰。我們,凝影之子,從不會孤軍奮戰,無論是在最黑暗的寒冬冰原,還是在最深邃的隱蔽裂谷,麗桑卓之眼在注視我們,不離不棄。”
“我們生于冰,歸于冰,”西格瓦詠頌道,跪在他身邊的另外兩個集會所成員也異口同聲地頌唱同樣的禱文。
他的左邊是奧拉爾·石拳——冰霜守衛中的傳奇人物,早在西格瓦出生之前就已經在軍中戰斗了半輩子。他精健如狼,胡子灰白,眼神堅毅,他的皮膚如同硬化的皮革,上面布滿龜裂和深紋。他的肩膀上披著冰熊毛皮,但遮蔽雙臂的只有褪色的戰爭紋身和數十枚鐵環,每一枚都從戰斗儀式中贏得。他碩大的戰錘,雷霆之子,斜掛在背后。這把武器的錘頭由臻冰包裹,它的故事和奧拉爾一樣豐富。
跪在西格瓦右側的是哈拉·含冰魄。要說西格瓦對奧拉爾是崇拜,那么他對哈拉則是過度的敬畏。她擁有徹底的無畏,她的信仰堅不可摧,她本人和凜冬一樣嚴酷而奪命。她的鴛鴦短柄斧——血牙和血爪掛在腰間,不過脫下黑鏈甲和角盔的她顯得有點陌生。她和西格瓦、奧拉爾一樣,為了這次旅程刻意免去了盔甲。她側面的頭發都被剃光,其余的白發在頭頂正中編成了一條精致的辮子,如同華麗的頂冠。她的左眼是渾濁的白色,弄瞎這只眼的攻擊在她臉上留下了三道野性的傷疤。
他曾聽奧拉爾講述過那些傷疤的故事,那是哈拉狩獵熊人群的勛章。他殺死了三頭熊人,然后把其他熊人嚇得落荒而逃,雖然這只是一種說法,但西格瓦深信不疑。如果不是霜衛把孩童時的她迎進部族,哈拉毫無疑問會成為一位強大的戰母,領導主堡境外的某個部落。
冰霜祭司走近幾步,首先來到奧拉爾面前“獨眼注視著你,”他禱告道。
西格瓦勉強聽到奧拉爾用低吼回應了一聲,他的心正在重重地跳。然后冰霜祭司走到他面前,他胸口一緊,這感覺就像他的首戰。
“抬頭,霜衛,”祭司靜靜地說,西格瓦服從命令,抬起下巴看向那位老人的臉。那是一幅皮包骨頭的憔悴面容,臉頰凹陷、眼窩深邃。那里沒有善意,西格瓦也沒有期待善意。他們的信仰是苛刻而冷峻的。洛拉卡·岔舌的頸前掛著一塊圣黑冰,手中節杖的頂端也向著一塊黑冰。圣尊的銀器,用于治愈和膜拜。冰霜祭司伸出一根手指在一只淺盆中沾了一下海怪的墨汁,又黑又臭,然后再西格瓦的額頭上畫了一只獨眼。
“獨眼在注視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