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找到的“路”差不多就是一條石縫。他瘦得皮包骨頭,跟個鰈魚似的就鉆過去了。我可健碩多了——有這膀子肉才更爺們。結果擠過去的時候崩掉了幾顆扣子。
我大氣都喘不上來,只能細聲嘟囔著罵娘,都怪今晚上那碗雙人份海鮮雜燴湯。然后崔子對我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把指尖擋在自己嘴唇前方。
我最后吭一聲穿了過來,差點一頭栽倒在地。然后那股味道像一記直拳打在我臉上。這股惡臭有點像屠宰碼頭上那種魚腸子魚下水的腥味。嗆眼睛。也讓我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月光沿著巖洞頂端的縫隙漏下來,不過依然很暗。我花了好一陣才看清這里四處堆放著的沉船殘骸和被遺棄的貨物。這里簡直是囤積狂的天堂,各種各樣的垃圾和廢物填滿了每個角落和縫隙。
這個洞穴比之前那個大許多,而且幾乎每個地方——除了被垃圾堆蓋住的地方,都布滿了芭茹的石刻。更多海蛇。看來石刻的內容只有一種……
洞的一邊有一大潭黑水,估計是通向剛才那條差點淹死我的通道,但這么多殘骸和垃圾不可能全是被海浪沖進來的。絕不可能,肯定是有人撿進來的。說真的,垃圾堆放的似乎也有種奇怪的規律,但恐怕是只有腦袋弦被擰成水手結的人才能想出的規律。
這里有桶、盒子、箱子、網子。有漁具和上銹的魚叉,有爛掉的長繩子。成堆的貝殼和石頭,按照奇怪的層次堆疊起來,還有一罐罐發出腐臭的液體和鬼知道什么東西,擺在浮木充當的架子上。
一個船錨倚在墻上,一尊爬滿藤壺的船首雕像嵌在幾塊亂石中間——雕刻的是長著魚尾巴的豐滿妞。她的油漆已經剝落,看上去就像是被剝了皮。
殘破的桅桿在洞頂縱橫交錯,就像歪歪扭扭的頂梁。桅桿上垂下長長的海草,還有一團團魚刺和樹杈慢慢打轉,被絲線和毛發纏在一起,夾雜著爛掉的風帆撕成的碎布。
在那里,遠處巖壁的陰影下,半藏半露地,在雜七雜八的東西之間,有個東西像極了……
“你覺得是那個嗎?”我小聲問。
那是某種祭壇,直接在巖壁上刻出來的。形狀像極了一大堆海蛇聚在一起——紅色的鰭,藍白的斑點,烏黑的后頸,一大群。祭壇周圍是好幾百根沒點亮的蠟燭,到處都是融化的蠟,還有各種動物的頭骨好幾十顆。也有好幾個人的骷髏頭。
“深淵圣壇。”崔子的聲音里充滿敬畏。他一直都很迷信,畢竟是大河游民。“是,就是這個,錯不了。”
崔子開始尋路向圣壇走去。我放慢腳步跟在后面,盯著黑影處。感覺這個時候通常都該出岔子了。我們遇到的情況通常都是這樣。當然,我也在盯著崔子。
“你最好別偷摸把王冠揣起來,”我吼道。他惡狠狠地瞪我一眼,但沒回嘴。
突然我看到了什么東西,心跳停了一下。
有一個老太婆躺在附近一個齊膝高的石臺上。我差點沒看到她,目光掃過去以后才意識到有個人。
“見鬼了。”我喘息一聲。現在我的心跳恢復過來,響得像諾克薩斯軍鼓。
她面朝上躺著,雙手交叉放在身前,就像死人的雕像。事實上,看她的樣子可能已經死了,或者離死不遠了。她的衣服已經爛掉了一半,她的膚色如同死了一周的臭魚。可能是因為月光,或者是因為沒有月光,總之她皮膚薄得透明,皮膚
“這,呃,這有個老太婆。”我低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