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簡陋了!”
陳奇接過一塊饃饃,咬了一口又干又糙,問:“咱不說有魚有肉,連點咸菜都沒有啊?”
“咸菜,我問問……”
黃占英問一個女青年,女青年拿來一小塊咸菜疙瘩,還斜了陳奇一眼,用故意讓他聽到的聲音嘟囔:“大家都在忙呢,極個別人卻偷奸耍滑,當自己是大少爺呀?哼!”
陳奇忍不住樂了,極個別人。
想當年上學的時候,自己就是老師嘴里的“極個別人”,一哥們叫“部分同學”,另一個哥們叫“更有甚者”,還有一個哥們叫“我就不說是誰了,自己心里清楚”,他們號稱學校f4。
陳奇默默的把饃掰開,把咸菜夾進去,自己做了個巨無霸粗糧榨菜堡。
黃占英看著他,道:“我發現點問題哦,你現在對物質享受愈發沉迷,動不動就嫌棄這,嫌棄那,怎么著?你想開汽車、住洋房,搞資本主義復辟啊?”
“我可沒那本事,那都是后人的智慧。”
他趕緊搖頭,問:“你們上午賣多少碗了?”
“沒工夫算呢,反正買賣不錯,我現在可有干勁了……對了,你一會得干活,大家都對你有意見了,不要不團結。”黃占英叮囑道。
“嗯嗯,干活!”
陳奇哼哼哈哈的,啃著巨無霸粗糧榨菜堡,就著高末大碗茶,絕絕子了。
由于太難吃,他啃得很溫柔,比咂姑娘的舌頭還溫柔。
剛吃了一半,忽聽那邊吵嚷起來,黃占英嗖地站起身,第一時間沖過去,只見圍觀人群還是很多,但最前面卻站了幾個輕佻的年輕人在嘻嘻哈哈。
“喲!哪來的盲流啊?”
“什么盲流?尊重點,人家叫個體戶!”
“我聽說個體戶都是監獄放出來的啊?”
“噢喲!”
盲流一詞,早見于50年代的一份文件《關于勸止農民盲目流入城市的指示》,簡而化之,就誕生了這個極具貶義的概念。
黃占英勇敢的擋在前面,沖著對方一個領頭的青年,大聲道:“伱們是干嘛的?不喝茶就走開!”
對方穿著打扮,一瞧就是好崗位養出來的人,怪叫道:“哇,這個女的好兇啊!不愧是干個體戶的!”
“你啥也不懂,人家不是個體戶,叫合作社!”
“哦~~原來叫合作社啊!”
幾個人哄笑起來。
他們陰陽怪氣的嘲諷,圍觀人群竟也發出了笑聲,無一人出來阻止,因為大家都認同這種崗位差距:國營單位是鐵飯碗,集體單位人嫌狗厭,個體戶?對不起,連狗都不如。
你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善良,何況還有巨大的時代偏見……
小伙伴們受不了,紛紛出聲:“你們太沒有禮貌了!”
“怎么這么說話的?”
“就是,我們也是正當工作!”
“什么正當工作,待業青年嘛!當我們不知道?就是為了安置你們隨便找個活干,原來真有人賣茶水啊!”
“哎?明天不會就把你們取締了吧?卷著鋪蓋滾蛋!”
“那歌怎么唱的來著?”
領頭的青年眉飛色舞,愈發得意的唱了起來:
“阿巴拉古~
阿巴拉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