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里原本那熱切歡快的氛圍早已消散不見,此刻被一片凝重所籠罩,眾人皆沉浸在對局勢的思索之中,一時間,安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賈詡見氣氛這般壓抑,悄悄捅了捅張繡兩下,湊近他耳邊輕聲提醒道:“少主,今日畢竟是您和少夫人的回門之禮呀,這軍事上的事兒稍后再聊也不遲,再這么下去,估計馬超將軍更是沒心思待著了,隨時都會起身去安排戰事呢。您還是出面緩解緩解這氣氛吧。”張繡聽了,深表贊同,說道:“是啊,可不能讓這氣氛一直這么沉悶下去,要是接著聊軍事,恐怕大伙心情都得愈發壓抑了。”
說著,張繡便站起身來,端起酒具,滿臉恭敬地看向馬超,朗聲道:“大哥,西涼那邊有岳丈大人費心操持,況且還有三十萬大軍時刻嚴陣以待呢。雖說可能會有些戰亂,但想來也不會遭遇太大危險。您就別太過于憂心了。而這揚州之地,有我們這一眾兄弟在,即便過程艱苦些,又有何妨?何必都愁眉不展的呢?來,且飲下這一杯,一會兒我讓小妹過來,讓夫人也來與眾位兄弟見個面,再為兄弟們一一斟酒。”
馬超心里也明白,今日本是張繡帶著馬云英回門的喜慶日子,要是再繼續議論軍事,恐怕這場合就徹底變成嚴肅的軍事會議了,好好的熱鬧氛圍也都被破壞殆盡。他自是不愿讓大家在這喜慶之時干著急,于是順著張繡的話,笑著說道:“好啊好啊,來來來,眾將,都滿飲這一杯,一會兒咱們見見我家小妹。”說罷,率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營帳里的氣氛這才稍稍緩和了些,眾人也紛紛舉杯,飲盡了杯中的酒。
營帳內眾人皆沉浸于對局勢的凝重思索之中,唯有徐晃,其凝重之色多為佯裝,實則內心毫無負擔。此刻他又恢復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湊到張繡跟前,笑嘻嘻地說道:“快快快,將你那夫人請上來,讓我們都見見。你這小子,可真是走了大運,娶了如此美嬌娘。你們婚禮俺都沒趕上,今日肯定得讓你這當夫人的多給我這兄長倒上兩杯。”
張繡笑著回應:“倒酒自然是少不了的,不過你這兄長可得往后排排。”徐晃一聽,立馬虎起臉來,佯裝不悅道:“咋地?你娶了老婆就不認我這哥哥了?”張繡趕忙解釋:“認認認,怎么會不認你這哥哥。只是我這夫人可是……”說著,他指了指馬超,繼續說道:“可是將軍的妹妹,將軍身為大哥,自然得排在你前面。”
徐晃滿臉疑惑,心中暗自納悶,他只知馬超有個小妹馬云祿,這馬云英又是從何而來?他好奇地看向馬超,馬超卻只是含笑不語。徐晃不敢貿然向馬超發問,只得干笑兩聲,回到席位。猶豫片刻后,他悄悄靠近張遼,壓低聲音問道:“文遠,這張繡的夫人怎么成了將軍的妹妹?將軍不是只有一個小妹馬云祿嗎?啥時候又多了個馬云英許給張繡了?”
張遼聽了,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他自是知曉其中內情,可這事兒說來復雜,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無奈地對徐晃搖了搖頭,含糊其辭道:“此事日后再與你詳說,眼下先莫要多問了。”徐晃見狀,雖滿心不解,卻也只能暫時按下心中疑惑,不再追問。
張繡離去不久后,便帶著馬云英步入營帳。此刻的馬云英,心結已然全然解開,又能與摯愛之人長相廝守,且有馬超這般位高權重之人作為堅實后盾,往昔的凄苦與愁緒早已煙消云散,整個人顯得愈發明艷照人。她剛踏入營帳,那獨特的氣質與美麗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眾人皆知馬云英的身世過往以及其中糾葛,然如今有馬超親自為其站臺,自是無人敢因過往之事而輕視于她。曾經的鄒氏已成為歷史,如今站在此處的她,只是馬超疼愛的妹子,眾人唯有以恭敬相待,不敢有絲毫逾矩。
徐晃乍見馬云英跟隨張繡進來,心中頓覺詫異。眼前這女子與馬云祿毫無相似之處,況且自己追隨馬超已久,卻從未見過此人。再看其年齡,似乎比馬超還要稍長一兩歲。滿心疑惑之際,又見馬云英生得美麗動人,不禁泛起一絲酸楚,對著馬超嘟囔道:“將軍,俺徐晃跟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啥時候冒出這么個美若天仙的妹妹,俺咋一點都不知道。再說了,俺徐晃跟著你沖鋒陷陣,出生入死這么多年,這張繡中途還離開過你,你咋就把這么好的妹妹許配給他了。老徐我這婚事還沒個著落呢。”他那酸溜溜的話語引得眾人哄堂大笑,馬云英也不禁掩嘴輕笑。馬超佯瞪他一眼,笑罵道:“在西涼時那么多女子,也沒見你對誰上心。你要是早開口,我能不幫你促成好事?”徐晃脖子一縮,被馬超這半真半假的語氣嚇了一跳,臉色微變,趕忙說道:“那……那將軍你可說好了啊,俺這婚事可就全指望你了。”
馬超耐心地向徐晃解釋道:“我這云英妹妹身世著實凄苦,然其性格果敢,敢愛敢恨,實乃奇女子。我與她相遇相知,深感其為人,便將她收為妹妹,此前你未在軍中聽聞,也是自然。”這邊馬云英聽聞馬超言語,心中滿是感激,再次向馬超盈盈行禮。
徐晃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說道:“如此啊,那將軍咱可就說定了。以后俺要是有了夫人,你也得收為妹妹,俺也要跟你有這等親近關系,不然俺老徐豈不是在張繡這小子面前矮了半截?俺老徐在這世間也是響當當的人物,怎能屈居張繡這小子其下?”言罷,還帶著幾分倨傲地瞥了張繡一眼,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馬超看著徐晃這副模樣,忍不住笑著點頭應道:“好好好,你的婚事一旦有了合適人選,此事我定然全力為你辦妥。”徐晃得了馬超的承諾,喜滋滋地,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成家立業的美好場景,又恢復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眾人見狀,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營帳內的氣氛瞬間輕松愉悅起來,仿佛暫時忘卻了此前的凝重與憂慮。
馬云英與張繡一同穿梭在眾人之間,笑意盈盈地為馬超等人斟酒。徐晃那好奇心就像撓癢癢似的,怎么也按捺不住,又湊到張遼身旁,扯著張遼的衣袖,小聲央求著打聽馬云英的來歷。張遼被他這黏糊勁兒弄得實在沒轍,無奈地輕嘆一聲,只好湊近徐晃耳邊,壓低聲音,將馬云英的身世過往細細地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徐晃越聽越驚訝,當聽到馬云英原本竟是張繡的叔母,后來又被張繡的叔父安排給張繡時,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緊接著,又聽聞馬云英為了張繡竟能甘心赴死,徐晃先是一愣,隨后眼中滿是欽佩,激動得忘形了,用力一拍張遼的肩膀,大聲說道:“哎呀,那這么說來這云英姑娘還真是一位奇女子啊!那些陳腐的禮教規矩算得了什么,在這般真情大義面前,統統都不值一提呀。俺老徐最是佩服這樣的女子了。”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忘情呼喊,在營帳中顯得格外突兀,正端著酒杯飲酒的馬超都被驚得手一顫,酒差點灑出來。而馬云英端著酒壺的手也輕輕一抖,不過她很快穩住心神,又牢牢地抓緊了酒壺。馬超皺起眉頭,略帶不悅地看了一眼徐晃,那眼神仿佛在責怪他這般冒失,破壞了這好不容易才輕松起來的氛圍。
馬超佯怒地開口道:“你這憨貨,在這兒大呼小叫個什么勁兒呀,沒個正形。”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到了徐晃身上,看著他被馬超訓斥時那窘迫的模樣,徐晃這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剛剛實在是失言了,一時之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可他又不想顯得太過難堪,便硬著頭皮說道:“俺覺得這云英妹子那可是敢愛敢恨的性情中人,實在甚合俺的胃口呀。”
馬超聽他這么一說,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說道:“既如此,小妹,你去給公明多倒幾杯酒,今日定要讓他喝個暢快。”說著,自己先笑出了聲。馬云英乖巧地點點頭,笑意盈盈地端著酒壺,和張繡一道走到徐晃跟前。張繡打趣道:“哎,那這就別用酒杯了,取大碗來,你是不知道我這大哥酒量可好著呢。”馬云英也附和著,笑語嫣然道:“既如此,那徐大哥可要多喝點兒呢。”
徐晃見狀,只得連連應是,端起大碗,一碗接一碗地往嘴里灌,連著干了三大碗下去,那酒勁直往腦袋上沖,整個人很快就變得暈暈乎乎的了,身子都有些搖搖晃晃,站不太穩,嘴里還嘟囔著:“好酒,好酒啊……”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隨著歡聲笑語與酒杯碰撞聲不斷交織,營帳中的氣氛愈發熾熱。眾人盡情暢飲,你來我往,酒過數巡,皆有了幾分醉意朦朧。此時,這場盛大而又喧鬧的宴席才漸漸落下帷幕。
眾人紛紛起身,腳步踉蹌地準備離開。馬超的目光卻在人群中搜尋著徐庶,四目相對,徐庶立刻心領神會。待眾人魚貫而出,徐庶默默留了下來,他知道,馬超定是有重要之事要與自己商議,于是靜靜站在一旁,等待著馬超開口,營帳中此時只剩下他們二人,安靜得能聽見彼此輕微的呼吸聲,與剛剛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p>